出了皇宫,李瑶兮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处街角,掏钱买了两根糖葫芦,然后就向鉴察院赶去。
这一个星期她统共也就见了陈萍萍两三次。有影子在,晚上爬墙这种戏码更是门也没有。
她的心中仿佛有一只小小的猫爪子轻轻地挠着,令她心痒难耐。
所以今日一出宫,她就迫不及待地去鉴察院和陈萍萍“偶遇”去了。
不过李瑶兮也有她自己的骄傲。若是陈萍萍真的铁了心不愿再见她,她也自然不会死缠烂打。
今日她非要陈萍萍给她句准话不可,最好是让他赶紧亮明态度,不要再搞那么多弯弯绕。
不过赌气归赌气,李瑶兮在买糖葫芦的时候还是自觉地给陈萍萍带了一串。
毕竟是自家暗恋对象,该宠还是要宠。
如若陈萍萍真的为了与她割裂而选择就此与她疏远,那她李瑶兮也会选择默默守着他的。
脑子里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李瑶兮一路走到了鉴察院。
然而……
“院长正在午睡。”
守在陈萍萍书房门口的影子一看来人是李瑶兮,立马起了戒备之心。
之前院长特意吩咐了他,不让李瑶兮再来找他。
就算来了,也要给堵死在门口。
影子一开始不明白陈萍萍这样做的用意。
陈萍萍也没有过多地解释,只是闭目叹气,说了句:“做戏,总得做全套才行。”
影子隐隐知晓陈萍萍想要如何做了。
现在见李瑶兮居然还厚着脸皮来找陈萍萍,影子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非常尽职尽责地死死挡在了门前,说什么也不肯让开哪怕一步。
“影子兄……”
李瑶兮将糖葫芦举到影子跟前,试图贿赂他。
影子面具下的脸已经快黑成锅底了。
嘴笨的他不知怎样拒绝李瑶兮,只能用沉默表达抗议。
谁知李瑶兮不依不饶地站在门口,晶亮的大眼睛眨巴着,满脸写着乖巧。
影子无奈,只得不太情愿地开口道:“院长真的在休息。”
“我保证,我不吵醒他,可以么……”李瑶兮小声询问道。
面对李瑶兮的小意乞求,影子终于还是动摇了。
其实他也不赞成陈萍萍的做法,为此还难得和陈萍萍争执了一番。
结果自然是他被陈萍萍说服了。
可现在看着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的李瑶兮,影子想不反悔也难。
他是陈萍萍的影子,可是他也要为陈萍萍的幸福考虑。
这次,就当他违抗上令一回,大不了记个违反院规,再自觉领个罚。
“如果你吵醒了他,我会把你扔出去。”影子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他的原则。
李瑶兮点头如捣蒜,眸中全是喜色,道:“放心吧,我就在里面等着!”
影子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他本以为李瑶兮能收敛些,至少不会再这么主动地接近陈萍萍。可没想到这小姑娘倒是不死心,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影子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离陈萍萍和李瑶兮两个人越远越好,最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补觉去。
李瑶兮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踮着脚尖一点一点挪到了陈萍萍塌前。
塌上的人呼吸均匀,双目浅阖,被子盖在胸腹处,双眉难得是舒展的,无端显得不似醒时凌厉了。
陈萍萍午睡时一般是不散头发的,或许是不想让下属进来时看到他衣冠不整的模样,也或许只是单纯地习惯了束发。他玄白掺杂的发丝依然紧紧在脑后梳成发髻,用一根朴素的黑色发簪牢牢固定住,一丝也不乱。有几缕稀薄的,并不刺目的阳光洒在瘦削的面庞上,似乎要将面前这人勾勒成神明。
李瑶兮已经快成星星眼了,身后仿佛有条无形的尾巴,几乎摇成了幻影。
陈萍萍这人,居然睡个觉都能这么好看!
简直是诱惑她一个无知少女嘛!
好在李瑶兮还没有完全被冲昏头脑。她轻轻走到书桌后的椅子边,自己坐了下来。
这里是陈萍萍办公的场所,远远不如陈园精致奢华,而是蕴着书卷气,一应陈设也极为简谱,似乎这里的主人无心花时间在这些事物上。
桌上搁置着笔墨纸砚,后方就是几个靠墙的书架,形形色色的书卷将其塞得满满当当。
李瑶兮没有去翻看那些书卷,而是为难地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攥着的那串糖葫芦,思索着等陈萍萍醒了自己该如何把糖葫芦塞给他。
毕竟这些日子,他们两个也不似从前了。
李瑶兮不愿细思这些恼人之事,转而闭上双眸,开始进行冥想。
这几日她能感受到自己离九品的关口越来越近,身体里的真气蠢蠢欲动,提醒着她此时她离突破只差了最后一步。
当初神庙给她的是最适合修炼的功法,想必当年叶轻眉没能将这本真气功法偷出去,最后才落到了李瑶兮手里。
此功法名曰凌天。虽然李瑶兮曾经向神庙里的老者吐槽过这名字真的很像武侠小说里某个极其自恋的战□□号,可是在练功数月后,她就承认了这功法的妙处。
此真气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不仅修炼起来容易,能使人进步奇快,就连关口的突破相较于其他真气来说也没有那么凶险。
神庙说过,修得上卷者,突破九品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这下卷是用李瑶兮看不懂的字符写成的。李瑶兮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些稀奇古怪的字符绝对不是洋文,甚至不是任何一种语言文字,而像是古罗马的数字表示方法。
思来想去,李瑶兮决定还是先将上半卷参透了再说。
于是她摒除了杂念,在心中默默背诵着功法的内容,将沉积于腰后雪山处的真气调动了出来。
……
……
陈萍萍微微睁开眼时,只觉得窗外的阳光无比刺眼,晃得他的视线有一瞬模糊,周遭尽是朦胧不清的白影。
他下意识地向一侧偏了偏头,却瞥见了房间那头,一个耀眼的红色剪影。
不用细看,他就知道那究竟是谁。
会这样肆意红装如玫瑰般明艳的女子,他只见过一个。
视线逐渐清晰,陈萍萍才看清了李瑶兮的身形。
她正盘膝坐于椅上,双目微闭,满脸虔诚郑重的神色,一袭红衣像是满园最鲜活亮丽的那抹动人春色。那明媚亮眼的红色在鉴察院满目单调死板的暗色调中分外鲜明惹眼,像是团灼人的烈焰。
陈萍萍久久不语,只是一只手支着下颌,静静地盯着对面的李瑶兮。
再往下看,陈萍萍却是一愣。
只见李瑶兮一只白皙细腻的手里,还握着串……冰糖葫芦?
陈萍萍嘴角抽动了一丝,仍然没有出声,而是眼底蕴着无尽的温柔,无声凝视着那个专注于练功的小姑娘,仿佛融化了冰雪的笑意在面上漾开,连带着他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
那边厢,李瑶兮的眼睫毛微微颤了几颤,唇畔噙上了微不可查的笑容。
调动起真气后,她的听觉非常敏锐,甚至可以隔墙听出呼吸声。方才陈萍萍微小的动作所发出的声响,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不知怎的,闭着双目的她似乎能感受到陈萍萍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令她几乎克制不住要轻笑出声。
努力压下唇角的弧度,李瑶兮将真气收了收,依然闭着眼,老半天才扬声嗔道:“又被本姑娘的美貌惊艳住了?”
陈萍萍亦微笑,道:“早知道你会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的。”
李瑶兮睁开灵动含烟的双目,眼睛眯成了两弯天边新月,还闪烁着欣喜的光华,喜笑颜开道:“你终于肯理本姑娘了?”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语气中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反而是柔和又掺杂着惊喜的,令人讨厌不起来。
不过话刚出口,李瑶兮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自己不是明明来问罪的么?
怎么上来就是这种语气!
塌上,陈萍萍保持着慈祥却透着疏离的微笑,和蔼道:“你都自己找上门来了,可不就是等着我理你?”
李瑶兮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走到他面前,举起糖葫芦道:“给你买的。”
陈萍萍笑着接过糖葫芦,轻轻咬了一小块山楂下来,抬头道:“你亲自买的?”
“嗯,买个吃的而已,还用不着无羁他们仨。”李瑶兮笑意盈盈,说道。
陈萍萍指尖轻颤,也不作声,只是低头默默咬着糖葫芦。
“今日阿瑶怎么忽然想着来看我?”他终于问出了口。
“拜托,人家都好多年没见你了!”李瑶兮理直气壮,道。
“好多年?”陈萍萍挑眉道。“明明几日而已,哪里有那么夸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咱俩足足有八天没见面了,那可不是好几年!”李瑶兮胡说八道起来都不带打腹稿的。
“胡闹台。”陈萍萍很轻很轻地斥了一句。
“那就在你面前胡闹到底好了!”李瑶兮今天算是打定主意,不要这张脸了。
“阿瑶……”陈萍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张口欲言。
“停!本姑娘爬了八天的墙你都不为所动,现在话必须让我先说!”李瑶兮忽然霸道起来,因为她已经预料到陈萍萍接下来的话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