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的宴席散了,冷风一吹,宝玉的酒也醒了。
茗烟自上次被打了个半死,只要宝玉出门,便不错眼地盯着宝玉,一定要把人在大观园天黑落钥之前带回去。
今日茗烟看到宝玉明显不太对劲,搀着宝玉的时候,能感受到宝玉身上汗津津的。
“二爷,怎么了?”茗烟试探着问,宝玉淡淡道:“无事,喝的有些多。”
宝玉知道茗烟已经被王夫人牢牢拿捏了,有点什么异常,都要给王夫人汇报。
宝玉也不怪茗烟,茗烟从小陪自己一起长大,嘴甜心细。可是茗烟是贾府的家生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头顶上的主子不止他一个。
袭人也是,虽然是怡红院的大管家,表面上处处以他为先,可真以为他是瞎子,看不出来袭人往老祖宗和王夫人两边靠呢。
想到这里,他又难受,今天把晴雯的名儿说了出去。
黛玉还好,黛玉有父母兄弟和家族护着,北静王即使知道了黛玉倾国倾城,也不能强抢了去...
况且即使给北静王做侧妃,也不算辱没了她。黛玉看不上自己,连北静王也看不上?宝玉有些恨恨地想。
可是今日在座的,良莠不齐,鱼龙混杂,却都家世颇好,万一晴雯被人要了去......
这般想着,宝玉第一次深恨自己无权无势,连秀才也没考出来。
待回了怡红院,宝玉便有些不敢和晴雯说话。
晴雯何等聪慧,见状便悄悄问:“你是又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晴雯本是玩笑,但看宝玉脸色苍白,只讷讷地说:“今日在席间,众人都夸弹古琴的乐姬好看,我喝多了,见她不如你多矣,便一时嘴快,说我院子里的丫鬟比她好看。”
晴雯听到,闭了闭眼,长而密的睫毛像蝴蝶一般轻轻颤抖。晴雯怀着一丝希望又问:“那你可曾说了我的名字?”
宝玉点点头:“正是如此,我才后悔死了。”
晴雯还没说什么,宝玉一把抱住了晴雯,竟埋在她肩上哭了起来:“现在如何是好,我不该一时头昏......”
晴雯也害怕,虽然她一直想成为宝玉的姨娘,一辈子安安稳稳在怡红院呆下去。但即使成为姨娘,若主子不怜惜,腌臜事她也知道不少。
晴雯忽然有些担心。一方面担心宝玉护不住她,单就找王夫人这事,王夫人一怒,她就可能被打发出去。
另一方面又担心如果宝玉愿意跟人“分享”呢?反正她们这些人,像是物件儿一样,换来换去的情况也不少见。
于是晴雯也没应宝玉要找王夫人这事,只安慰宝玉:“哪里你一说,就有人惦记上了呢?人家家里头难道就没有娇妻美妾俏丫鬟了?只是在场上奉承王爷罢了,偏你实在。以后还是呆在家里好好读书,少和他们往来罢。”
宝玉这次听进去了,重新梳洗后,心里好受多了。
晴雯却难受的很,这原因难以启齿,一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二是不信任宝玉,身边无人能倾诉,只能咽在肚子里。
宝玉忐忑不安了两日,正要放下心来的时候,北静王府遣了一个画师来,说是北静王想知道这林黛玉林姑娘,到底有多么美,便让宝玉领着见一见,回头临摹好给北静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