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阻止他吗?”
她听见自己问镜子中的人。
那人缓缓点了点头。
“代价是你自己。”
镜中人悲伤地望着她,轻声道。
她们同根同源,都是阿晚,一半灵魂被谢观雨唤出,强制注入了宋疏意体内,另一半孤单地游离在天地间,为了阻止谢观雨,找到了另一半的阿晚。
这件闹剧本该在十年前就结束,不能再让无辜的人被牵连进来了。
阿晚突然感觉到一股久违的自由,她望着镜子里那个酷似自己,却又似乎不是自己的人,露出一抹笑来。
“我早就不想活了。”
视线很是模糊,宋疏意使劲眨了眨眼才从这种古怪的晕眩中缓过来。
面前是一张古老的铜镜。
头上传来一股莫名的拉力,好像有一双手在抚摸她的头发。
从模糊的镜子中能勉强分辨出站在她身后的人是谢观雨。
她不是被夺舍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阿晚,再等等,马上你就能真正地醒来了。”
谢观雨怜爱地抚摸着她光滑的发丝,笑道。
真正地醒来?
宋疏意维持着呆傻的样子,脑袋飞速旋转着。
刚才那短暂的夺舍,不是真正地复活阿晚,那什么才是真正地复活?
接受到的信息太多,她一时梳理不过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穿着鲜绿色衣服的小鬼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主人,那几个人已经进来了。”
闻言,谢观雨依依不舍地放下她的头发,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一定要保证他们顺利进来。”
等等,他口中的那几个人不会是赵月灵和白衣男人吧。
复活,到底什么能复活?
她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生的对立面是死,死,死对应着什么?
十杀阵!
十杀阵意味着剥夺所有的生机,若是反而为之……
那便是生。
*
江慎衍从进院子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不是说周围太安静了,而是四周几乎没有鬼气。
这里是阿晚的院子,按照谢观雨那个疯子的想法,如果宋疏意真的在这里,不可能完全不设防护。
赵月灵的敛息术远没有达到完全不惊动一个厉鬼的地步。
恐怕是陷阱。
江慎衍望着打开的院门,轻轻握了一下无悔剑。无悔剑的剑身轻轻震动着,似乎在为将要到来的危险而害怕,他轻轻握了握挂在剑柄上的玉佩,片刻后,果断抽出了剑。
阴谋诡计,不趟一趟,哪知道幕后之人想要什么?
“来吧。”
他转动手中的剑,朝院子里走去。
那通报消息的小鬼退出房间后,谢观雨便放下了抚摸她头发的手,蹲下来痴痴地望着她。
“阿晚,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了,这一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好吗?”
他注入宋疏意身体的只有阿晚散落的一半灵识,剩下的一半,他怎么都找不到。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要用生机填满缺失的灵魂,阿晚便能重生,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他还记得自己熬过烈火的烧灼,舍弃了肉身,变成厉鬼重回人间时,阿晚的喉间正被一把锋利的剑抵着。
那把剑浑身包裹着金色的雾气,持剑的人一身蓝袍,神色淡淡,甚至嘴角还挂着微笑。
站在他身边的紫衣男子看见了谢观雨。
“是厉鬼?”
袁谙挑了挑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江槐的注意力也被谢观雨吸引过去,一时没看好手中的剑。
阿晚就那样决绝地撞向那把剑气充盈的剑。
“哎。”
江槐忙收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少女白皙的脖颈被红色的线割破,满是水雾的眼睛哀哀地望着他,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力气再发出声音。
可谢观雨对她何其熟悉,几乎是一眼就读懂了她的口型。
她说,杀了我吧。
读出的信息让他浑身一震,怒吼着就要夺走蓝衣男子手中的剑。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暴躁。”
随着空灵的轻叹而来的,是聚于眉心的一触即分,江槐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随后飘然落到地面,将手中的剑背在了身后。
从地狱般的火海和血海中带出来的暴戾就因为这一瞬间的触碰平息下来,他怔怔地和阿晚面对面站着,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看清楚啊,她没死。”江槐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阿晚的脸色惨白,气息也很弱,整个人像一张单薄的纸片,脆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