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目光对望,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既然你都听到了,”舒景聿沉声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原来舒景聿一直都知道她在!虽然他自己的武功丧失大半,但常年形成的警觉性却丝毫不逊,在莫应缇刚刚进入毓秀宫时他便能听到檐上有轻微颤动。
“哦,所以你刚刚那声‘等等’,是跟我说的吗?”莫应缇大笑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舒景聿皱着眉看了她一会,看得她自觉尴尬,便收敛起笑容,讪讪道:“你若是那时应下,便能深入敌腹,探清她究竟想利用我失忆来干些什么。啧啧啧...平白失了个机会。”
“我当时只想着不能将你卷进静嫔的案件,没想这么多...”舒景聿道。
“亏你还是上过战场的,这是那个三十六计中的...叫什么来着?”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对对对,”莫应缇叹了口气,道,“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人家现在使阴招,是彻底把我们排除在外了。”
“也不一定,我现在还可以回去...”舒景聿说着便要转身,被莫应缇一把拉住,“我说陛下,你怎么还没认清现状,那毓秀宫可不像我那雪阳宫任你进出的,这次你可以安然无恙地出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也不知道许贵妃这次是发了什么善心居然将你全乎地放出来了...”
说着,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凑近舒景聿低声道:“喂!你刚刚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竟让你走了?”
舒景聿低头,隐藏住心里的万分痛楚,毕竟那是他最不愿意用来威胁许婉凝的事情。
“不说就不说,”莫应缇斜了一眼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上一世那样亲密,随便拿一件闺中秘事出来讲讲,就足以让许贵妃说不出话来,你就是告诉我,我都不稀得听呢!”
见舒景聿越发不耐烦,莫应缇只得回归正题,“好了好了,不说别的了,许贵妃提到皇后寿宴.....话说上一世静嫔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只听说她被野猫冲撞腹部,因流血过多而死,可究竟有没有隐情?”
莫应缇只记得,那夜歌舞升平,在酒酣耳热的晚宴上,从静嫔衣袍下流出的血如同一朵娇艳的花一样绽放,一时间四座无言,只见一只黑影飞速掠过,蹿入帘角瞬间消失不见了。坐在殿上的人也许看不分明,但莫应缇却眼清目明,一只黑猫藏入她的衣袍之下,因被周遭惊恐地人声所吓,爪子在她腿上生生刨了三道血印,她强忍住没有叫出声,想着等人群散去再行处置,可这猫机灵得很,仅停留了一会便再次窜逃了去。
虽然那血印早已消散,可每每莫应缇想起,依旧能感受到那猫爪刺入皮肤的痛感,不禁嘶了一声。
“那日静嫔出事,”舒景聿的声音异常冷静,“倒也不完完全全是意外。”
*
珠云从未见过自己主子如此失态,许宛凝眼圈发红地瘫坐在地上,似有无数怒火无处可发,她眼看着舒景聿旁若无人地离开,却没有半点阻止的力气,嘴里不停的念着:“他怎么知道?怎么会知道?”
珠云连忙上前去扶,却被许宛凝一把推开,“快!快去看看仓库里还有多少月麟香?”
她的声音像是许久未说话的人第一次发声,充满了嘶哑的毛刺,先前的松弛和冷静全然不见。
珠云连爬带跑地奔向库房,仔仔细细地清点了一番,和先前遗留的一样,若是每天睡前薰一次,还能用上十余天。
这毛病算算也有快五年了。
早在太子身陷囹圄时,许宛凝只身奔走,无人可依,为求自保,她不得不服用深绫子之毒,此毒毒性很强,让人痛不欲生,却能将人的内力增强百倍,让她那三脚猫功夫一跃千丈,若不是靠服毒以后的功力,她哪里能从郭仓那淫贼手下逃脱而不受侮辱呢。
此毒并不是无药可医,月麟香便可抵消此毒的毒性,许宛凝当然不会将自己为增强内力而服毒之事告知太子,而舒景聿很快就察觉到她有所异状——他曾几次撞见许宛凝毒发,那时她浑身起红疹,行状有如疯魔,同时伴有难忍的刺骨之痛。他能认出这毒并非寻常,而是有利于内力深绫子之毒,他明白为救自己许宛凝受了多大委屈,自寻内力增高之法并无指摘之处,便默默为她寻觅能缓解毒发的月麟香。
月麟香因有微毒性,在皇城之内早已难寻踪迹,舒景聿便派人前往遥远的边疆,以供应毓秀宫的需求。
然而这一世的皇帝恐怕根本不知道此事,更别谈为她千里迢迢地寻找月麟香了。
除了许宛凝的真实来历,这深绫子之毒是许宛凝唯一的软肋了。
然而当珠云回来禀报时,却见许宛凝早已整理好仪容,恢复了那般慵懒的模样。
“回禀娘娘,月麟香...”
“珠云,”许宛凝漫不经心地打断她,“雪阳宫的这位是何来历,为何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却让这个太医如此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