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封信,一封送往边关,一封送往初语楼。”
待墨迹干透,陆承韫慎之又慎,将两封信封装妥当,递了过去。
平日里皆是由他递信,再由元栖仔细封装,今日他倒是一反常态,看来信中的内容确实非同小可。
“公子,是否需要我召集一些暗卫营的人手?”
“不必。”陆承韫垂眸沉思,缓缓坐下,“目前还只是有些线索。我大概能猜到沁澜的下一步行动。若她不愿说,那便由我亲自去查探吧。”
“是瞒着公子的行动吗?”元栖瞥了眼信封,“会对公子不利吗?”
“难以预料。”陆承韫轻敲桌面,“我能猜到她的行动,但猜不透她的目的。沁澜她……心里藏着太多事了。”
元栖对此深表赞同。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收起那副孩子气,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贤昭公主在京师发展如此庞大的势力,不仅未被人发现,且从未有人怀疑。
就连公子亦是调查初语楼许久,才有所察觉。
这样的心智,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当夜有线索,当夜沁澜便来寻我。谁知那初语楼,不是她故意透露的。”
“确实!属下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巧合得过分。”
讲到此处,元栖顿了顿,嘴唇微动,犹豫片刻后开口提醒道:“公子,按理说贤昭公主拥有这般势力,又有多人为她倾心……”
陆承韫淡淡瞥了他一眼,元栖似乎未曾察觉,继续说道:“选谁皆可。公子并未表露任何心意,但公主殿下却偏偏选择了公子。
众所周知,定国公府树大招风,行事又过于武断,那些中立者都将其视为眼中钉,迟早欲除之而后快。
若公主殿下真有意扶持公子登基,她怎会忽视国公府的存在,怎会对那些指责之声置若罔闻?”
这番话说得直白,可确实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陆承韫没有怪罪他,转移话题问道:“今日润知去了慈宁宫?”
“……是。”元栖撇了撇嘴,低头漫不经心地盯着地面。
问题这样重大,公子却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贤昭公主真是手段高明,将公子迷得死死的。
“是因为兴安伯的事情?”
“哦。”
“那个南门鸢,果真不同寻常,倒是有些古怪。”
“公子啊……”
元栖神情悲愤,一字一句道:“这种拈酸吃醋的行为,可是小女子常态。公子将来是要成就大事的!暗卫营里身手不凡的本就稀缺,真的无需再调派人手,时刻关注醇亲王的动向啊!”
“你有所不知,沁澜对润知颇为看重。”陆承韫从容不迫,整理着杂乱的桌面。
元栖上前一步帮他,仍然苦口婆心地劝诫,“公子莫要被贤昭公主迷了全部心智,至少保留几分警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公主殿下对醇亲王格外偏爱,且醇亲王在大臣心中占有重要地位。这样的强大对手,公子就算不提防,也没必要派专人保护啊!”
原来在他心中,自己竟是个单纯无心机的大冤种。
陆承韫低声轻笑,柔声安慰道:“你跟随我许久,怎会认为我容易被摆布?你不了解沁澜,也不了解润知。她们二人皆是有洁癖之人。
沁澜心高气傲,若她对我毫无情意,是半点都勉强不得的。润知若知我二人在一起,定会黯然退出,不会打扰分毫。”
“真的吗?醇亲王不是男子吗?”
“他虽是男子,却也是动情至深的凡人。”
陆承韫停下手中的动作,遥望门外虚空,“当年我年仅十四,初见沁澜,她一袭红色劲装,骑马斩敌,英姿飒爽,又不时露出脆弱之态。这样的女子与之相处,怎可能守住心神。更何况是自小与她相伴长大的润知。
正因动情至深,故而足够知根底,能让彼此留下日后相见的机会。”
“啊?若公子将来登基为帝,迎娶公主殿下为后,醇亲王难道还要强忍悲痛,默默守候在一旁,看着帝后二人和谐美满?这实在太过惊世骇俗,简直与话本中的痴情女子一般无二。”
“或许吧。”陆承韫恢复镇定,不再谈论这些闲事,催促他先行送信,叮嘱他办事小心。
谁曾想,仅仅过了一年,这番话竟一语成谶,情况更加出乎意料。
事后,知情者再次评价,只感叹“世间情缘如同镜花水月,缥缈难寻,不可触碰。贤昭公主冷情冷心,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而原醇亲王痴情至极,竟能为了公主殿下,对至亲之人如此决绝,如此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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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远伯后宅得一处幽僻小院,四周荒凉冷落,无一丫鬟仆从,布置虽简朴至极,打眼望去,亦整洁有序。
“鸢儿……”妇人握着床上女子粗糙的手心,眼中泛起薄雾,心痛如绞,浑身乏力,只能勉强支撑神志,柔声呼唤不已,“鸢儿……”
自醇亲王府接回女儿,不过一日一夜,夫人便伺机而动,将女儿殴打至无法自理,卧床不起。
人群散去后,无人顾及她们母女,妇人身子单薄,却毅然抱起自家女儿,不曾停歇地走回院落。
此刻她不知是否因疲惫至极,只想闭上双眼,安然入睡,从此不再醒来,再也免受打扰。
可眼下女儿尚需照料,她必须支撑下去,不能让女儿失去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