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钟意孑的目光愈发慈爱,可于众人前不便直言,“公主殿下,请随老臣至主敬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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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利箭疾速穿破箭靶,正中靶心。
旋即又是“嗖嗖”几声响动,无一遗漏。
“妙!”武英殿外,负责教授武艺的少师尤项为人爽朗,拍手赞好。
“不愧是随先祖征战沙场,箭术未有疏漏。我明昭王朝得诸位英才,何愁国不富强,何愁不能万年延续!”
“少师此言甚是。”
蔫润知与众人互相对视,志得意满,“我等诸人不敢说学问有多深厚,治国之道有多巧妙,但于箭术功法……”
他拉弓射箭,再次正中靶心,“嘿嘿,于箭术功法之上,我等却信心十足,决计不会给明昭王朝抹黑。”
其余备太子被点燃斗志,纷纷应和着展开比试。
这边不必多费心,尤项性情直率,他憋了一肚子话,直接将萧沁澜请至身后的凉亭内。
“呃……殿下请喝茶,哦,还有这点心,色泽香醇,口感极佳,实为上佳之品,您请品尝。”
萧沁澜抚摸着于詹事那儿,被喂得饱饱的肚子,却仍不忍辜负少师期待,取过一块最小的点心,细品慢食。
“殿下不饿吗?这般吃食怎能填饱?唉,都怪……”
尤项急转话题,“都怪太傅,当初非要让殿下参与文华殿求学,每日都忙碌无暇。我见殿下近日精神不佳,可曾请过太医诊断?”
“多谢少师关心,太医每日问诊,从未遗漏,本宫身体无恙。”萧沁澜朝他展露笑颜,眸若星辰,清澈明净。
“每日请脉?”尤项眉头紧蹙,心念一转,想到了一些不妙的可能。
莫非太后对贤昭公主心生不满,想要将其除之而后快?
毕竟为后娘,行事难料。
但若要毒害,首当其冲的应是那些备太子才对?
思来想去,仍觉无解。
看来还需提高警惕,告知太师与太傅,共同商讨对策。
尤项抬眸凝望她,见她进食仍旧缓慢,顿觉心疼不已。
“殿下,这道菜不合胃口吗?这里还有这么多佳肴,殿下可随意挑选,都是宫廷御厨烹制,食材品质绝对放心。”
“多谢少师。”萧沁澜再次先行道谢,又取过一块最小的糕点,抿茶吞咽。
尤项本就对贤昭公主疼爱有加,如今太祖皇帝大行,他们这些老臣便将对其的敬仰、感怀、惋惜、思念尽数转嫁于贤昭公主之身。
可这孩子被太后逼得实在过分小心内向。殿下方年满十八,韶华岁月啊,唉……
到底是皇家内事,又是女子,他们无法公开规劝。
尤项挤出一副真挚的笑脸,和颜悦色道:“殿下对于婚事,有何看法?”
萧沁澜咽下口中糕点,拿出手帕拭去指尖,随即抬眸与之对视,嘴角浮现浅浅笑意。
“本宫自知身份特殊,深信母后与诸位臣子的眼光。况且……”她垂首凝视桌面,“本宫有信心,让驸马与众臣满意。”
瞧瞧,多么懂事的孩子,心地善良,恭敬自谦,主动承担重任之际,还不忘宽慰他们这些老臣,真是太惹人怜爱了!
尤项神情肃穆,郑重其事道:“殿下放心,无论前朝后宫,我等老臣皆会秉承太祖皇帝遗志,不负圣德皇后之灵。哎,说起来,圣德皇后真真儿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贤良女子。礼贤下士,无论何事皆亲力亲为,只可惜……”
尤项仰望苍穹,暗自感叹,直言不讳:“殿下,老臣亦不瞒你,若非新朝初立,以殿下的品行与身份,完全足以担任那至高之位。可惜,老臣们无法开此先例。不过贤昭放心,且看下任皇帝品行,若不尽如人意……”
“少师!”萧沁澜霍然打断他的话语,瞥视四周,“今处宫中,非在朝野,少师身兼重职不可妄言。请各位叔伯放心,沁澜不会自怨自艾,不会就此沉沦的。”
尤项听罢眼底的疼惜难以掩饰。
倘若生于普通家庭,父母双亡,兄长们皆不幸早故,仅与猜忌心重的继母相处,定然无比可怜可悲。
更遑论身在皇室,一举一动皆受天下臣民关注,既不能反抗,亦不能失礼,就连进食都如猫儿般轻柔无声。
若太祖皇帝与圣德皇后得知……
尤项收回思绪,将这沉重的话题转移。
“贤昭今日表现出色,箭术与功法皆不逊于一众男子,就连詹事亦夸赞你具备中庸之道,可见一斑。”
“詹事大人言重,我只是依照大人所教,照葫芦画瓢,不敢承受此番赞誉。”萧沁澜正襟危坐,颔首低眉,“同样不敢忘却父皇所传授箭术,只能时时勤加练习……”
……
另一侧,比试难分高下的备太子们笑闹不已。
蔫润知环顾四周,并未看到期待的身影。
“少师正在与沁澜交谈。”陆墨凌手持弓箭,箭无虚发,“你有何高见?”
“这样啊!”蔫润知回首望去,无人欣赏稍显失落,遂垂下手臂,走至边缘,“晨时詹事便将沁澜寻去,如今少师亦是,你觉得会是何事呢?”
“成婚。”陆承韫向来寡言少语,却陡然开口,亦放下弓箭,走到了边缘。
“成婚!”蔫润知并非愚笨之人,“少师他们这是已拟定人选了吗?究竟是何人呢?品行怎样?”
陆承韫扬起一抹浅笑,望向他故作憨傻的模样,“贤昭的驸马,只会在我们五人之间。”
“那少师若是与你谈,你会答应吗?”蔫润知迫不及待,语气急切。
“你呢?”陆承韫避而不谈,首先发问。
“我?”蔫润知苦笑着垂下眼眸,“我倒是想,可父亲定然不会同意的。”
“勿需想得太多。”陆墨凌抛着手中弓箭,徐徐走来,“有太后与众位老臣监视,忠勤伯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你下手。”
“墨凌最近的修习进步神速啊。”蔫润知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这明显的眼神,陆墨凌立刻洞悉其意,他失笑道:“怎地,你这是何意?”
“凡朝野中众臣,谁不知晓你与沁澜相处时日最久。若是能娶到沁澜,你就不必来文华殿了吧?”
“呵……”陆墨凌冷笑一声。
“昔日先皇潜龙之时,若问小辈中谁最尽心竭力,非我莫属。
我此刻便敢坦言有着坐高位的野心,也不会有丝毫掩饰。
况且,唯有我登上高位,方可更好地庇护沁澜。
蔫润知,我不否认你的品行与心意。
你若成婚,我会亲自送去祝贺,同时确保忠勤伯世子的位置,永远属于大长公主之子。”
“……你这是在结党营私吗?”蔫润知幽幽道。
“你随意猜测,我言尽于此。”
一旁的陆承韫沉默不言,凝望远处,“太后礼佛归来了。”
“嗯?”
二人闻言齐齐向前方望去,纷纷皱眉。
陆墨凌紧握手中长弓,“这般来势汹汹,恐非好事啊!沁澜性情温顺,我们得更加努力,好好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