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个时代从未有女子称帝的先例。
面对这每日如是的祈求,明远太后的声音自后方悠然而至,深沉威严,“贤昭,你身为开国圣德皇后之嫡女,明昭王朝之嫡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对于立太子之事,有何看法?”
这句话每日一问,萧沁澜早已准备好。
她清了清嗓子,“此事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宫深知母后之虑,亦知众位朝臣之忧,会时时铭记于心,寻最终之道,同为国家繁荣出力。”
明堂之下的众朝臣听到她避实就虚,体谅的同时又心生不满,再次齐声高呼,坚决要求从宗室中挑选子弟继承皇位,男子掌权。
萧沁澜正准备再次搪塞,却不料太后突然出声。
“既是关乎社稷之大事,那便依众卿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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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后,马上便是中秋佳节。
文华殿主殿内,詹事府精心挑选出来的官员方才离开,被朝臣挑选出的六位备太子便纷纷舒展身体,闲话家常。
“詹事大人今日休沐了吗?来的怎是少詹事?”
“或许是吧。詹事大人向来以严苛著称,今日定是出了要紧之事,方让少詹事前来代劳。你可知,我今日在课堂上偷偷吃了点心,居然未被责罚。”
“你这点小事算什么,我瞧见那位还带了鸟儿进来,那叽叽喳喳的声音,竟也无人过问。”
“哎,你说那些朝臣怎么想的?就我等资历、学识,别说与定国公家的两位相比,就连那位每每听课皆昏昏欲睡的贤昭都比不得。那皇位之重,我反正不敢有非分之想。”
话音甫落,齐齐颔首附和。
被提及的定国公嫡子陆墨凌不疾不徐摆放好笔墨纸砚,习惯性望向旁侧。
遂见世间最尊贵的嫡长公主一如往常,单手托腮,手持玉管玛瑙紫豪笔,在金丝宣纸上挥洒自如。
距离下一节课业尚有时辰,陆墨凌好奇起身来到桌畔,低头俯瞰宣纸之上。
只一眼,他便瞳孔震颤。
果然如外界所传,嫡长公主贤昭不爱朝政,亦不擅长女红,唯独一手丹青墨笔,巧妙绝伦,活灵活现。
那洁白如雪的金丝宣纸中,文华殿外的翠色栩栩如生。
尤以花卉之上无意落下的喜鹊探头四望,仿佛真实存在,简直乃神来之笔。
陆墨凌真心赞叹,“沁澜好生风雅。”
这幅画本是随意涂鸦,萧沁澜神思早已魂游大床,猛然闻听耳边低沉磁性的嗓音,手中的紫豪笔陡然一歪,原本完美的画作彻底毁坏。
她轻叹一声,偏过头去,仰望这位一同打天下、并肩作战的兄长,“墨凌兄长……”
声音疲惫。
陆墨凌眉梢轻挑,“昨夜忙于何事,一节课已过,还觉困倦?”
萧沁澜将方才画作仔细叠好,趴于桌面,“母后询问功课直至子正。卯初时,我便要准备上朝,下朝方用早膳,后前来文华殿。每日重复往返,疲惫不堪啊……”
人多眼杂,不便过于亲近,陆墨凌并未如往常般抚摸她的长发,只得柔声道:“明日进宫想要些什么?我尽量帮你带来。”
“真的?”萧沁澜精神一振,眸光灿若星辰,兴致勃勃地报了一长串,“糖缠、煎饼、酥饼、肉馒头、鸡头花,还有粉汤、腊味、糖火烧……”
声音清脆悦耳,好似黄鹂婉转,座位前方温书的陆承韫(yun)静默聆听,不发一言。
……
“《论语》所言,‘礼’,‘义’,乃行事准则,为人交往之道。明辨是非,洞察秋毫,居安思危,兼听纳下,临深履薄,方能赢的百姓青睐,朝臣拥戴……”
朝阳初升,少詹事于堂内穿梭,口若悬河,讲解君王之道。
忽而驻足一处,以书轻敲桌沿,“贤昭公主,方才下官所授,公主可曾记下?”
萧沁澜正在宣纸中随心涂画,闻言一愣,当即胡诌。
“君王之道,大人所授清晰易懂,本宫深以为然。”
少詹事哑口无言,恨铁不成钢。
不明所以,似是而非,她怎会是太祖皇帝与圣德皇后的嫡公主呢?
无能,懦弱,仅余乖巧,简直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