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赵襄的牵引相助,宋家兄妹与阮素贞很快得知了舒灿歌如今已经逃出寇府,找到安全的地方落脚。
当初寇府的驱逐软中藏锋,宋翎心细敏锐,隐约察觉不对劲,想在临走前与舒灿歌见上一面已是不能。
素贞心软善良,只道是舒灿歌确是突发重疾,寇清昼才拒绝外人的一切探视,她自己虽忧心,但也只能和宋家兄妹匆匆离府。
在客栈中,舒灿歌再次见到熟悉的几人,见到他们都安好,不禁喜极而泣,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冲上去一把抱住素贞,脑袋伏在对方肩上。
素贞也红了双眸,眼中含泪,紧紧抱住舒灿歌,宋翎在一旁轻轻拍打着两人的肩膀,忍住鼻尖酸涩,故作欢快地说:
“别难过啦,如今大家不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宋川前日在画摊前挨了揍,脸上还有青紫的淤痕,见她们三个姑娘重逢笑中带泪,便说去客房外面把风,让三人好好说一说话。
“灿哥儿,你与寇大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舒灿歌并不想将寇清昼可能是自己杀父仇人这件事告知她们,但有一件事,素贞有权利知情。
“素贞,对不起。”
面对舒灿歌没头没脑的道歉,阮素贞疑惑地望着对方,“灿哥儿,你说什么……”
舒灿歌低下头,哀伤懊悔:“当初在明州时,寇清昼就已知道李新所谋划的歹毒之事。”
她握着素贞的手,感觉道对方指腹的温热逐渐冰凉,指尖触电似的瑟缩。
舒灿歌努力抓紧素贞的手,继续说:“但他为了替他干爹铲除郑公公,一直等到李新与那贼道事发,才抓住两人指证郑公公。”
“我对不起你,素贞。你肯定会恨我,但,但是我想……请你原谅我。”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到手背上。
她说完了话,慢慢松了手,眼睁睁瞧着素贞苍白的手掌无力地从她手中滑落。
心骤然跌倒深寒的谷底,饶是她已经做好了素贞与自己绝交的打算。
屋内寂静无声,宋翎站在一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她看来,舒灿歌和阮素贞都是顶好的姑娘,这件事初听下来的确令人震撼沉默,但细想一番,不应该全部都是寇清昼这个混蛋的错吗?就连舒灿歌遭到软禁被迫出逃,也全是寇清昼一手造成,她也是被欺骗了。
良久,阮素贞才涩声开口:“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是么?”
舒灿歌抬头,对方眼里已经无泪,只余几丝淡淡的红血丝,但目光像一把锋刃似的,雪亮雪亮地盯着自己。
她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若知道,一定会拼尽全力救下你的孩子。”
阮素贞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卸去了全身力气,脚上一软,舒灿歌连忙上前将对方扶到床榻上。
“我不恨你,灿哥儿。”她轻声说,目光哀婉却清亮:“我怎么会怪你呢?”
舒灿歌怔怔地望住她,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她取出手帕,抬手为哀恸的好友拭去泪珠,淡淡笑着:“你也是受害人啊。”
舒灿歌终于忍不住,抱住素贞,像个孩子一般大哭起来。
“素贞,我们回家好不好?回明州去……”
“嗯。”
她听到素贞沉稳的、安抚的回应,一如从前。
*
舒灿歌计划着尽快离开京城,担心若是寇清昼从江浙折返回京,自己定会更难脱身。
启程前夜,宋翎来她房中帮着一起收拾行李,无意间发现了一枚铁制钥匙。
“这是我外祖父留给我的,前段时间随家书一道寄来。”
宋翎提起钥匙,在烛火下仔细打量:“这钥匙,似乎是汝州的制式。”
床边的舒灿歌一愣,停下整理衣裳的手,抬眸看来:“汝州……家父是汝州人氏。”
那么,这钥匙跟父亲有关?难道是杨家祖宅的钥匙么?
外祖父为何一直保留它?又为何在弥留之际让哥哥把钥匙寄到她手里?
垂眸沉思之间,宋翎瞥她一眼,问:“你家老太爷没有同你说过这枚钥匙的来历吗?”
舒灿歌摇头,下一瞬,却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
随家书寄来的还有一张白纸,起初她疑心是不是哥哥大意塞进去的。
她急忙从包袱里翻出那封家书,将那张空白的纸取出。
她讲白纸靠近鼻尖,垂头仔细嗅了嗅,忽然睁大了双眼,接着,舒灿歌走到桌边,取下烛台上的纱罩,将摇曳的火苗靠在纸下。
随着温度升高,白纸上逐渐现出字迹——那是外祖父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