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垂,星河暗涌。
廊下的灯笼发着荧荧微光,园子里的草木摇落,风声寂寥,吹拂枯枝。
嘈杂是在一瞬间产生的,下人们推门、走动、低语的声音自屋外传来,伴随着接连亮起的烛台灯光,透过纸糊的纱窗。
舒灿歌从床上醒来,挑起床帷问一边的小桃:“出什么事了?”
因寇信芳下狱的事,寇清昼已经一连三日都待在北镇抚司,不曾回过府上。
小桃从屋外进来,已知晓嘈乱的来源,但依旧摇头:“不知道,似乎是东边倒坐房那边的响动。”
那是府里仆妇们的住所。
“带我去看看。”
小桃点点头,为她批上袄子,又罩上一件狐裘披风,端起一盏灯同她出屋。
等到了倒坐房,府中护院已尽数守在那里,舒灿歌还发觉其中有三人并不是府中面孔。
见三人神情与一身玄衣配刀的打扮,应是北镇抚司的人。
“夫人。”
“出什么事了?”她问。
“是外面来的刺客。”护院说。
在场仆妇们无不恐慌,低声议论,一旁的小桃更是担心地看向舒灿歌,“姑娘……”
锦衣卫同知大人的府上竟也能招来刺客,可算稀奇;且寇清昼近日不在府上,这刺客也不像是冲她而来。
“有人受伤吗?”
众人四顾,有一名仆妇心有余悸地站出来:“回禀夫人,苏嬷嬷她……她受了伤了。”
她焦急道:“严重吗?苏嬷嬷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那三人先行向她拱手行礼:“夫人,这名刺客,我们先带走了。”
舒灿歌看向对方:“你们是五爷安排的?”
“是。”
为首的拿出腰牌呈在面前,的确跟她猜的一样,三人是北镇抚司的人。
她蹙眉,寇清昼从没与她说过,但他这样安排想必自有理由,于是颔首:“今日之事,有劳诸位大人出手。”
跨入倒坐房门槛,一灯如豆,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一个同屋的仆妇守着苏嬷嬷,似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神色仓皇。反观苏嬷嬷虽面上有些苍白,但仍显得镇定许多。
两人见了舒灿歌,齐齐行礼:“夫人。”
舒灿歌上前,见对方手臂上已裹缠了纱布,用一把剪子剪短,血似乎已经止住。
“伤势如何?”她担忧询问:“我让人去城里找大夫……”
“多谢夫人,不必了。只是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并无大碍。”苏嬷嬷说着,另一名仆妇退到屋外。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苏嬷嬷抬头看着她,神色平静:“夫人,刺客是冲着我这老婆子来的。”
舒灿歌一惊,但见对方神情依旧从容。
“寇五爷早已料到会有今夜之事,所以提前在府里安插了人手。”
苏嬷嬷口中所指,应是刚才押着刺客离开的那三人。
“为什么……”她蹙眉,眉眼间既惊且疑。
“夫人,老婆子有个请求。”
舒灿歌看向对方,苏嬷嬷沉吟片刻:“请您即刻带我入宫,我有要事禀奏。”
“这也是五爷的授意?”她问。
苏嬷嬷面沉如水,轻轻点头,长叹:“时机,终于到了。”
*
靳云楚高坐于案前,正信手翻看卷宗,身后一左一右各开两扇直棱窗,冰冷的天光照射到黝黑的砖石地面上。
寇信芳已经被拖下去了。
确切地说,虽有两名锦衣卫千户一左一右架起,他仍旧保持了大太监的镇定,凭借双腿一步一步走出了刑堂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