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信芳一拍桌面:“畜生!圣上信任他才外派去河道做监管,他竟做下这等祸国殃民的事来,真是辜负圣恩!”
“干爹息怒,当心身子。”
寇信芳平复下来,怒容渐渐消失,转变为笑意:“听说你这次回京来带回来一位夫人?还是安王为你们主婚?”
寇清昼沉声道:“是。内人在泰州突染风寒,耽搁了一段时间,安王殿下得知后,为尽地主之谊,主动提出要做主婚人,我只能从命。”
“哎,我知道长公主那边不过是流言蜚语,但那姜国公家的女儿一门心思等着你,你这样做不是打了她的脸么?”
寇清昼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虽圣上格外开恩,但我身上仍流着罪臣萧氏的血液,位卑身贱,长公主是天潢贵胄,姜家小姐是名门贵女,我不敢高攀。”
寇信芳长叹一声,面色似有动容:“这些都是往事了,你又何必还要妄自菲薄。”顿了顿,又微笑望着堂下的寇清昼:
“你应该很中意你的这位新夫人吧?”
寇清昼颔首:“是,她很好。”
寇信芳点点头:“那就好。你回京这么久,一直形单影只的,再不娶亲,连圣上都看不过去了。现如今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也算是了却了我这个做干爹的一桩心事。等八月十五,宫里中秋家宴,你带上她,到我跟前来瞧瞧。”
寇清昼应下了,对方又取出一只锦盒,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
寇信芳打开锦盒,赤色织锦上头卧着一块绿幽幽的翡翠镯子,水色极好。
“你是我干儿子,她也算是我的儿媳妇,不求她能像对待公爹一般孝敬我,但我这做长辈的,给新妇准备见面礼却是必须的。”
说着,他将锦盒递了过来:“这副翡翠镯子是我送给她的。”
“我代拙荆谢过干爹。”寇清昼微笑着用双手接过,又真诚地说:“您是我干爹,她自然也会孝顺您。”
听了他的话,寇信芳满意地笑起来,眼角的些许皱纹舒展,眼底的慈爱与喜悦难得有几分真实。
这时,小太监奉上茶来,寇清昼喝了会儿茶。片刻后,寇信芳才终于问出最重要,也是他此次派寇清昼暗中处理的事宜:
“那个从宫里出去的徐春燕,你如何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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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事房外,那白胖小太监受了二十棍,整个人下不了地,只能被同屋的小太监搀扶着,慢慢从条凳上起来,每挪动一点,嘴里就“哎哟哎哟”地叫唤着,整张脸疼得像拧成一团的麻花。
执刑的李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说:“郭公公,对不住了,这是老祖宗的吩咐,他老人家眼睛尖,我若是留情,他一准儿就看出来了。”
郭福虽受了罚,心里却仍旧不服气,忍着痛楚哼哼道:
“董保董公公可是跟了干爹二十年的老人,且他在江浙也不忘了宫里,哪回不是他送来的礼最多?这突然一下就被寇清昼给端了……我也是替干爹出气!”
李公公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眼热五爷,故意给他使绊子。你的这点小心思,老祖宗火眼金睛,会瞧不出来?”
郭福恼羞成怒道:“我是不服气!同样是干儿子,我日日守着干爹,为他捏肩捶背,端茶洗脚,凭什么干爹就独独偏爱寇清昼,保举他一路加官进爵?!”
“省点力气吧。”李公公神情轻蔑:“你也知晓自己只是干儿子,五爷可是老祖宗独根儿的亲生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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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灿歌和小桃去到了庭院。
台阶下,寇府的丫鬟婆子们分成两列站着。她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三十人。
这人数算少的,相对于这样大一个府邸来说。
领头的是苏嬷嬷,年龄约莫四十岁上下,偏方正的脸让她显得有些冷肃,不过从眉目中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端丽。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夹袄,看起来很是干练。
舒灿歌听小桃介绍过了,对方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在府里做了五年,一直将府中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番简单介绍后,苏嬷嬷领着众人见过了府里的女主人,又说:
“府中人手向来稀少,从前这院子里只有五爷一人时,也是他的意思,说这么点人就够用了;如今您来了,需得再从外面牙行补一些人进来。”
舒灿歌虽觉得自己一人似乎不需要太多人服侍,但毕竟是初来乍到,便颔首道:“我知道了,晚些时候我会同五爷商量的。”
苏嬷嬷又提出要她只带了一个陪嫁丫鬟,需给她再配一个丫鬟贴身服侍,她想起小桃的话,便问道:
“你们中可是有个叫瓶儿的?”
话音落下,列尾走出一个梳着双丫髻的青衣小丫鬟,眉眼清秀,怯生生走到台阶下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那以后就你跟小桃在房里伺候我吧。”
“多谢夫人。”
小丫鬟欢天喜地地跪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