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保福的儿子,我想要给他赎身,消去奴籍。”
温行川不知她怎会突然念及一个奴才,但还是点头答应,“可以,我去办。”
冷元初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仰止园的曲径后,唤来了佩兰。
“佩兰,我想回家。”
“要我去国公府递信吗?”
“不,我想回绍兴了,那里才是我的家。”
“小姐……”
“你去把所有能带走的银票,分散缝到衣裳夹层中。玉兰和香兰家就在江宁县,我不想连累她们背井离乡,找个机会让她们先离开王府。”
“小姐!我们这般回绍兴,不知会国公府怎么能行!”
冷元初收回视线,看向佩兰,握紧她的手。
“佩兰,我已不想也无力实现父母的意志,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我去意已决,谁也无法劝阻我。”
“可是,亲王殿下已收了您的令牌,我们……怎么离开啊?”
冷元初看着不断弦的落雨,沉思片刻,“先准备其他,等到不再下雨时,再寻机会离开这里。对了,你去冷镖行,订客镖,到了那天要他们备好良马在城门外等,再拜托他们把路引办好。届时骑马奔远一些再换马车,总之离开江宁府要快!”
佩兰攥紧手帕纠结良久,还是下定决心按小姐说的去做。她借口为郡王妃去太医院请咸太医,不出三日定好一切。
看着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玉兰和香兰,在晚间入睡前嬉笑打闹的身影,佩兰抱膝而坐,想起她见过的,十五六岁的小姐。
那时小姐散了课就会跟着元知公子到钱庄学记账看账。彼时她的年龄更小,听不懂小姐和公子天南地北聊什么,只能在哄小姐入睡前,和小姐说悄悄话。
她还记得小姐说择相公,一定要先看人品,后看相貌,说这是公子叮嘱她的。
可小姐在长干寺偶遇郡王、尚不知他的身份时,便要她、要公府的暗卫仅凭描述,大费周章打听。直到圣旨赐婚,小姐反抗时看到郡王的画像,惊讶发现那人是他——
又岂能料到,小姐满心欢喜嫁来,竟会是这般身心俱疲准备离去……
温行川没有食言,将令牌和大板巷的经营一并归还给冷元初,但她没有精力,要王掌事自己看着办。
从数着日子盼孩子出生,到候着梅雨结束,江宁府闷热入伏之时,冷元初定下离去的日子。
许玉兰和香兰回乡探亲时,她归还了她们的身契,要她们在六月初四自行去县衙消去奴籍。
现如今,朝廷推进的籍册登记,已经悄然进行。冷元初无力再管商户入不入贱册,她现在恨不得让自己登记进去,好理所应当与王府割席……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冷元初问向保福身边的男孩。
“回娘娘,小的没名字,今年十岁有二。”
“以后就叫你富生吧,你会驾马车吗?”
“会!爹爹会什么,我就会什么。”
冷元初看向保福笑了笑,“以后就要他为我驾马车吧。”
“是,娘娘。”保福携儿子跪下,“娘娘宅心宽厚,是奴全家的再生父母!”
“之前的事情没有连累你们,已是万幸,富生,我知你爱读书,努力考取功名换人生吧!”
温行川累日忙碌拐卖幼女之案,三天两头不回仰止园。冷元初捱到六月初五破晓之时,要富生驾马车带她们去大板巷。给他点钱要他自行逛到晚间再回。
别人问起,就说郡王妃临时决定回娘家。
而后躲在一处暗角,脱下外裳,快速易容,随即寻了早订好的马车,先是自聚宝门顺利出了江宁府,而后与镖师接头,翻身纵马离去。
拐卖幼女案已近收尾,温行川连日与赵一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审讯为首的几个犯人。结束时路过大板巷,看到宁醪酒坊,忽想起妻子。
口口声声喊委屈,她不也算计了他,向陛下索要御赐匾额,为自己谋利吗!
腹诽间抬脚进了酒坊,“来一壶酒,随便配些下酒菜。”
“来啦客官!”
章小妹引这位一身贵气的公子入座,上酒上菜时看着他风神俊朗的脸庞片刻愣神,红脸去帮哥哥。
“才发现,好久没见东家了。”章大哥搬走空酒坛,靠在桌案擦着汗说道,“邱小姐得有三个月没来了。”
“是啊,听王掌事说邱小姐身体不适,可那新来的管事冷冰冰的,除了要账,问他什么都说不知道。”
温行川端着酒盅的手一顿,迅速起身走近兄妹俩。
“你们的东家,姓邱?”
他一直苦寻不得的姑娘,正是姓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