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间,众人皆听到急促又沉稳的脚步声,冷元初从佩兰的怀里扭过身,看到是温行川走进来,看他满脸晦滞,似有一层阴霾笼罩,冷元初了然,他在外面应是知晓了全部。
他会打她吗?会如何折磨她?冷元初没敢再看他,无神盯着地面的金砖,直到听那双膝跪地的咚声,再看到温行川散开的袍裾,听到他启口说出那让她难以置信的话语:
“父王,母妃,这药是儿臣服用的,儿臣只觉郡王妃如今身子暂不宜怀孕生子,与咸太医私自过问了药方,要佩兰煎好给我。
儿臣知此事定扰父王母妃不快,不敢声张,自做主要佩兰取药时丢了药碗。此事与郡王妃无关,儿臣愿领罪受罚。”
温琅拧着眉怒视儿子,听罢愤而起身,欲要走到儿子面前扬手打他,却被林婉淑用尽力气拦下,拍着他的胸膛为他顺气。
侧过脸看到跪在地上的儿子儿媳,再看一眼佩兰闭眼落泪的模样,有什么事情能藏得住林婉淑?终是叹气间将他们打发走,以那药是为郡王行气止痛草草结束这场闹剧。
温行川未发一言大步出了府,冷元初由着佩兰扶着走出敬蔼堂,坐上步辇先回了仰止园,要佩兰为她脸上的伤口擦了药后,枯坐到黄昏才等来温行川。
她看着温行川一身玄衣走近,站在她的面前,可她无力站起来。二人一站一坐,静到能听见窗外房檐滴落的水声。
“殿下,江府医来,说是亲王妃的意思,要为娘娘号脉。”
“要他进来。”
“是。”
玉兰和香兰先进到中堂,扶着冷元初回到内室先上床,而后落下一层床幔。江府医垂首走近,取出脉枕,认真号脉后再屏气退到中堂,面向温行川讲道:
“娘娘服用那药的时间虽不算长,但从脉象上看,已有伤气之险。若是这心气不足,反而会造成气血虚损,影响娘娘玉体金安。”
“你负责调理,把这些都治好。”
“老臣领命,会尽快让娘娘身体恢复安康。”
待到府医走后,温行川走近内室,一把按住正要坐起来的冷元初的肩膀。
“你为何不愿生养本王的孩子?”
冷元初抬眼,注视着温行川,注视着他那张让她动情的脸,却十分清醒回了他:
“我不喜欢孩子。”
“你是不喜欢孩子,还是不喜欢我?”
冷元初试图读出他眼中的情绪,可什么都读不出,她只看到那一双白日里神采奕奕、夜半时流情的黑目,完全没有眨眼,直直盯着她,只要听到她的答案。
“我不敢有孩子。”
“你不信任本王?”
冷元初没有多言,任由他扒下她的衣服,欺身而入。
她知道,他对她了解一切,知道她动情的枢纽,可他今日似是故意避开那里,甚至毫不顾忌她尚且干枯窄小的河床,硬生生在沿岸开凿工事。
“痛!”
“忍着!”
冷元初看着他一直挺直猿背,只靠着蜂腰撑起全部的摇晃,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任由他摧残,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那声舒气。
她知他已填满了河床,想起身沐浴,却被他狠狠推到寝被里,随即被掐住那里,垫起锦枕。
她被她完全按住,听到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出那句——
“你必须为本王生孩子,这是你做郡王妃的职责。”
此后的日子,冷元初与温行川少有言语,她白日被灌那安神助孕的汤药,晚间再被他按住灌药。
她每日能听到他说的,只有寥寥几句,全都是要她安稳养好身子,为了那个不存在的孩子。
“你为何不肯信任本王?冷元初,你为何不肯信任我!”
“我会护好你和孩子的,你,要相信我……”
……
曲径通幽,越过重峦叠嶂千堆雪,穿过谷闻蛙声碧虚郎,仰止园进入初夏时节。青梅再度挂果,香兰姑娘每日看着,就等着梅子熟了好摘取下来,渍成梅饯。
冷元初换上更轻薄的纱锻,反绾发髻倚靠在她的美人榻上,忽感一阵恶心,连忙挥手要佩兰把痰盂递来。
如今冷元初身边不只有三个兰姑娘,还有亲王指派的几个丫鬟,见到郡王妃连续两日都疲乏恶心,迅速禀报亲王妃,而后专长女科的咸熵被请来,终是确定,郡王妃怀孕已有一月。
温行川归家时,见母妃握着妻子的手,眉眼藏不住的激动与笑意,得知妻子终于怀上他们的孩子,一时竟有些哽咽。
冷元初看他摸着她的肚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伸出手盖在他青脉凸起的手背上。既然必须成为母亲,她要调整好身份和心态,好好保护她的孩子。
温琅得知此事,亦是大喜,不仅仅是皇室后继有人,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着手抢来儿媳经营的大板巷,去填补他豢养府兵造成的,越来越重的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