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最后,他最终还是失败了,虫族不过是将他定义为一只不遵循科学与自然规律、痴心妄想,最后被虫神惩罚的雌虫。
简福斯特的确研究出了雄虫的精神力替代品,然而当他将自己作为第一个实验对象进行临床实验后,却出现了剧烈的排异反应。
从某种程度而言,简福斯特的确成功了。一般来说,虫族的雌虫一道进入老年期,的确可以不用再受信息素和精神力的影响。而简福斯特研究出的药品,真正的作用是让青壮年的雌虫迅速迈入老年期。
至于这种变化是仅局限于外表,还是会影响虫族寿命,简福斯特成了唯一的实验观测样本。
简福斯特的确是一只很有科研精神的虫。在伦纳德小时,他将伦纳德作为实验品进行观测与研究,而最后,他也成了自己的实验品。这样的结局,伦纳德不觉得讽刺,只觉有些悲哀。
伦纳德珍惜每一点伊利亚与这个世界的联系,简福斯特只是伊利亚的普通同事,可他们毕竟一同为他的病症努力过。
伊利亚说,治好他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这样算起来的话,简福斯特就是他的战友。伦纳德将简福斯特划进“伊利亚留下的东西”的范畴。虽然他对这只疯狂的雌虫没什么好感,却是真心实意不想他那么快死去。
因为,伦纳德不知道,在伊利亚的痕迹越来越少后,他又该用什么去证明伊利亚真的存在过。
伊利亚对自己这位雌虫同事表现出的粗鲁与豪放早已司空见惯。抛开雌虫身份不论,简福斯特说话还真是挺严厉的。
伊利亚讪讪地用手扶住一直搂住自己的小虫崽后背,真不知这么小一只怎会有如此强的臂力。他把明显重了不少的小虫崽又往自己怀里掂了掂,伊利亚一边一下下顺着伦纳德的后背,一边查看起了简福斯特那边的各项试验指标。
简福斯特凭空抻出一张光屏,上面正是伊利亚注入雄虫信息素之后伦纳德身体的各项指标变化。
简福斯特指了指其中一个峰值:“真是一个奇迹。这是医学根本无法解释的变化,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时间点之后,他的信息素紊乱综合症好了许多。”
伊利亚顾不得身上贴着的这块软乎乎的小黏糕,他神色一凛,迅速投入与简福斯特对伦纳德病情的讨论之中。
良久之后,两人谨慎得出结论,按照当下伦纳德对伊利亚信息素的接受程度,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准备下一次实验,并且可以加大信息素的注入量。
伦纳德轻轻靠在伊利亚的肩膀上,把头埋在伊利亚颈间,嗅着他的气息,一直到被伊利亚的气息包裹一遍,他才有了伊利亚又回到身边的实感。
一百年前伊利亚忽然失踪,在他失踪后,伦纳德的信息素紊乱综合症忽然不药而愈。没有虫能给他一个解释,告诉他伊利亚去了哪,也没有虫能告诉他为何自己会痊愈。
伦纳德找遍所有可能与不可能的地方,却再未见过伊利亚的踪迹。他坚信伊利亚不会抛下他离开,可他忽然变得与伊利亚相同的发色,却又隐约昭示着某种不祥。
明明与自己喜欢的虫有更多的相似之处,甚至融为一体是件那么幸福的事,伦纳德却只觉浑身冰凉,不敢去设想那种可能。
生命的任何馈赠,都已暗中标好了价格。伦纳德的不药而愈,所有虫族都说是一种奇迹,可伦纳德却觉这是某种交换,是某种他根本承担不起的交换。
然而无论他怎么寻找,那只能给他答案的虫却再未出现过。
此后的数十年,除了以神棍著称的北部领主给过他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外,伦纳德再未收到半点与伊利亚相关的痕迹,直到他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回到他身边。
不过此刻,伦纳德顾不得那么多,甚至无暇去思考这是不是针对他的陷阱。
就算是陷阱那又如何?哪怕这是一场梦,只要梦里还有伊利亚,伦纳德也愿意长梦不醒。
他在长久的惊惶与绝望之中想要结束这一切。可是现在,感受着依偎着的胸膛的沉稳心跳,伦纳德又觉得他可以活下去,哪怕活得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