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利亚的印象里,伦纳德一直都是个极其坚强的孩子,哪怕之前因信息素紊乱症险些陷入虫化状态,也未曾哭过。
可如今,伊利亚明显感觉到,自己怀中这孩子在哭。
伊利亚的心就像是被谁猛地揪了起来,信息素紊乱综合症发作时,身上有大面积伤口,那时这孩子都没哭,现在却哭了,那他得多疼?这一刻,伊利亚深深反思他和简福斯特的治疗方法是不是太冒进了。
明明刚才还信心满满准备进入第二阶段的治疗,伊利亚此刻却不确定了。
简福斯特没准备新的检查,刚才的数据可能不全面。伊利亚眉头紧锁,手下动作却异常轻柔,一下下地拍在小雌虫的后背上,无声地给予他力量。
简福斯特又认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数据,冷冷瞥了一眼埋在伊利亚怀里的小雌虫,终于有些无奈地说道:“伊利亚,你想没想过一种可能?这是幼崽在向你撒娇。”
“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怎么可能?”伊利亚反驳的话堵在喉咙里,因为当他刚要反驳简福斯特时,就听见小虫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伊利亚,我有点疼,一会儿就好,一定,能让我抱一会儿吗?”
小雌虫身上并无伤口,在他被信息素折磨得浑身是伤时都没喊疼,现在却在他面前表现得这样脆弱,看着这情形,伊利亚这个主治医生,只觉得这是伦纳德对他更加敞开心扉的证明。
哪怕是未来的大元帅,现在也只是个六岁的小虫崽。伊利亚不禁以己度人——他六岁时在做什么呢?他已不算非常娇生惯养的小雄虫了,然而即使是这样,伊利亚哪怕身上有个小伤口,也会弄得人仰马翻。
他的兄长如果不是在战场上,听到家里的小雄虫弟弟受伤,那也是会不顾一切赶回家的。更不用说他的雌父和雄父,那肯定是要陪在他身边的。
伊利亚并非想要质疑城主府的教育方法,只是觉得有时,莱恩领主和伦纳德的雌父对于这只小幼崽实在有些太过冷酷一些。
像是被谁揉了一把心脏,伊利亚用头顶的触角轻轻的碰了碰伦纳德的额头,输送了一段轻柔安抚的精神力,在感受到怀里的小雌虫慢慢放松下来的身体之后,伊利亚将伦纳德拥入怀中晃了晃——是真的将伦纳德当成小宝宝在安抚了。
伦纳德现在还记得伊利亚对他说过,他不喜欢不坦率的虫。伦纳德回想了一下自己 6 岁的时候,那已是很久远的事了,但伦纳德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与坦率不沾边,也不符合伊利亚喜欢的特质。
可就是这样一只不讨喜的小雌虫,还是得到了伊伊利亚全心全意的爱护和这个温暖的怀抱。有那么一瞬间,伦纳德甚至开始嫉妒起这个时空的自己。
毕竟,他真的太久太久都未感受过如此温暖的怀抱了。
作为执掌千军的大元帅,别说哭了,伦纳德甚至不曾在他人面前展露脆弱。但他永远知道如何让伊利亚心疼。伦纳德当然不舍得伊利亚难过,可伊利亚抛下他那么久,伦纳德需要一点儿伊利亚的心疼来验证自己对他的重要性。
有冰凉的液体流进自己的脖颈,伊利亚眼中甚至闪过几许混乱的神色。他不相信简福斯特说的“小虫崽是在撒娇”。伦纳德是谁?伦纳德是未来虫族的大元帅,从小就展现出非凡的心智与冷静。你说这样一只虫在撒娇,是还没睡醒吗?
能让伦纳德伤心到哭泣,一定是因为他难受极了。伊利亚有些后悔贸然答应简福斯特的实验计划,但是事已至此,伊利亚只能把小雌虫拥入怀中,仔细哄着:“宝贝,我们去做个检查好不好?”
别说是医生,就是寻常的家长看见自家崽子哭成这样,多半会选择直接把人塞到检测舱里。
哄孩子?不存在的。虫族流血不流泪,这已是西部的常识,谁家那么丢人的崽子,还窝在雄虫怀里哭。
偏偏他们俩一个真敢哭,一个真敢哄。
哄吧,谁哄孩子哄得过你啊。伊利亚在那边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小虫崽,简福斯特直接翻了个白眼,火速调好了机器的参数,一把从伊利亚怀里夺过伦纳德,直接塞进了医疗检测舱里。
检测舱几乎实时出了结果,简福斯特恨不得把那结果糊在伊利亚脸上:“你好好看看,他指标很好,健康得不能再健康,根本没有什么排异反应。我就没有见过像你们两个相性这么高的虫,等到他成年,你们俩去测测契合度,说不准一成年他就会被选定为你的雌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