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实在是太好了,刚才真的是吓坏我了。”夏那脸上重新扬起笑意,他当即站起来,“我要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让大家也能安心。”
就在夏那的脚即将跨出房间半步的时候,突然,他听见了身后属于卡纳斯的声音。
夏那适时回头,“卡纳斯先生?”
只见卡纳斯面上没带笑意,蓝色的瞳和白色的发都显得圣洁,他看起来下定了决心,又有一丝认真,“你留在这里,照看艾忒尔。”
“我?”夏那用手指着自己,满脸茫然,“那卡纳斯先生你呢。”
卡纳斯瞥了一眼床上的人,没看见藏色的双眸,他耸了耸肩,“我要去做艾忒尔还没来得及做完的事情。”
他的唇微弯,笑意为卡纳斯的脸上点缀出真心实意,“免得他醒来之后埋怨我,说我把他的城邦搞得乱七八糟。”
“老师没做完的事情?是教会大家魔法吗。”夏那手忙脚乱,握住艾忒尔送给他的红耳钉吊坠,瞬息就将厚实的硬壳典籍召唤了出来,捧到卡纳斯的面前,“这个应该可以帮到卡纳斯先生!”
卡纳斯用手指将魔法入门的教科书推回去,把猝不及防的夏那推得一个踉跄,“不需要这个。”
他在走出房门之际,往回探头,“对了,艾忒尔最爱干净,你……”
卡纳斯眨眨眼,紧接着彻底消失在走廊上。
“干净?”夏那不明所以,他顺着卡纳斯先前的目光低头,一低头,夏那就看见了自己衣服上沾满的棕黄泥土,枯黄的草在衣物的褶皱里杂乱生长,浑身上下弥漫着未明的可疑气味,更别提陷进手臂里的各种碎石。
“!”
*
初冬的寒风簌簌,吹过泛黄的长草,触及新多隆城城墙坚硬的石壁。
身披铁甲的骑士行走在城墙上方,铁片与铁片之间因为摩擦而不断发出哐当的声音,灰色的披风被风掀起,雷米诺手持长枪,一如既往地巡逻着城池的安宁。
在偌大的城墙之上,几乎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
“哎呦,这位外邦的骑士长阁下?你又何必呆在这里吹冷风呢。”乔利靠在墙垛上,任由刮起的狂风吹起他草草披在身上的外套,袒胸露乳,显出虬结的肌肉。
他吐了一口口水在手掌里,然后极其粗鲁地用那股热意摩擦取暖。
乔利重新把受伤骨折的右手塞进固定带里,“你要是自己吹就算了,还连累我也陪你一起受罪。”
雷米诺长枪触地,发出铿的一声,“乔利阁下,我可以先送你回去休息。毕竟你还是一个伤员,不适合过度劳累。”
“送我回去?”乔利啼笑道,“我可不想被别人拜托,被迫去哪个旮旯缝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找迷路的骑士长。”
“……是我的过错。”雷米诺沉默,他转身望向城下广阔的草原,似乎能看见几天前残留在原野上天使羽翼的痕迹,“但是请乔利阁下包容海涵,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哈?”乔利仰头,敲了敲包裹住城墙的灰白色光罩,“有这个东西在,你害怕什么。”
雷米诺再次哑然,“我们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它的身上。”
他攥紧枪柄,骨头也因为用力而嘎吱作响,“天使……一定还会回来的。”
雷米诺的视线放远,望向消失在视野里遥远的地平线,他好似能看见天使羽翼飘飞的光斑。
乔利默不作声,突然,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用尖锐的话语刺破雷米诺的心防。
“骑士长,被自己坚定了数十年的信仰所背叛,这滋味不好受吧。”
他没有做出任何具有攻击性的肢体动作,也许是吸取了对艾忒尔肆意出拳所带来的经验教训,他不再攻击,却难掩爱好挑衅的习惯。
乔利继续说:“关于在弗洛城发生的事情,罗伊已经全部告诉我了,所谓友爱世人的天使?呵,在上位者的眼里,我们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群蝼蚁——”
“铮!”
枪刃嗡鸣,凌厉的刃面擦过乔利的肩头,连同他的外套一齐死死地钉入了灰砖墙垛。
攻击性铺天盖地,雷米诺紧紧地盯着乔利,他克制着自己,自墙壁中拔出了枪,“抱歉,是我冒犯了。”
乔利仍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得寸进尺,“恼羞成怒了?”
雷米诺不语,他右手死命握住枪柄,用力之大,甚至让枪柄裂开了数条细长的缝隙,“我认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们之间需要一点冷静的空间,请恕我告辞。”
他转身就走,只留给乔利一个灰色的背影。
乔利不在意地摊手,“明明我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生气了呢。”
他抬腿跟上雷米诺的脚步,慢悠悠地坠在对方的身后。
只是突然,乔利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东西,让他前进的脚步兀然顿住,他向城外望去,隐约中看见草地上生长出一团诡谲的漆黑。
就在乔利心头一跳,再次睁眼看向那里的时候,那团漆黑却神乎其神地消失了,就好像一切只是乔利看花了眼。
傍晚橘红色的光笼罩,将草地染上一片暗色,除了草地,乔利什么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