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折断这柄剑。
卡纳斯稍稍用力,格拉默之剑弯折出一个细微的幅度,凝聚在刃面上的薄冰瞬间破裂成千块万块,连带着将倒映其中的湛蓝眼珠也拆分成无数碎片。
格拉默之剑发出凄寒的清鸣,只要再用力上些许,它就会被折断。
忽然,床榻处传来一声闷哼,将卡纳斯的注意力从格拉默之剑上尽数转移,他望了艾忒尔一眼,紧接着锵的一声将剑归入鞘中,不甚在意地甩回到墙上。
这是艾忒尔的剑。
卡纳斯坐在床边,双手包裹住艾忒尔那一只握住布料的手,将它抵在自己的额头上,用阴影和垂落的长发遮盖住所有的眼神与表情,“刚才我是不是不应该那样对待你的学生?”
半响,他得不到任何的回应,终是发出自嘲般的苦笑,“……快点醒来吧。”
“我会等你。”
*
代表着地狱的猩红星球挂在天穹之上,流动的岩浆滚入焦黑色的地狱之门,包裹着红意的橘色漫过焦土,鲜艳的颜色向最深处蔓延,茹毛饮血魔鬼恶兽游荡其中,然而,随着岩河继续向最深处流淌,游离的恶魔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黑天焦土的死寂。
红色的云漂浮在半空,黑色的天笼罩大地,焦糊的泥土覆盖地表,岩浆的灰白浓烟被腥臭的风吹散,露出了掩在地狱最深处的玄色宫殿。
那是地狱之中,专属于魔王的宫殿。
狰狞的凶兽雕像刻在柱上,獠牙大张,支撑着横飞的屋檐,栩栩如生,石雕的眼珠在眼眶中滚动,尖锐的利牙叼着肉色的、奄奄一息的猎物,像是拥有智慧的活物一般守卫着宫殿的凛然。
突然,它庞大的身躯抽动,沾血的眼眸转向一侧。
在被影子覆盖着的地方,有一个人。
他穿着宽阔厚实的黑斗篷,斗篷的末端触及地面,染上高温烧灼的点点焦斑,将自己的身形完全覆盖,宽大的兜帽尽数遮挡住他的面容,就连下巴或是脖子也没有露出半分,所有的声音以及颜色都在他的身上消失不见。
凶兽生长着无数肉瘤的脑袋一转,盘在柱上的足噗地落地,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发出猛戾的一击。
身披黑斗篷的人置若罔闻,他还是站在那里,甚至是斗篷的边角都没有被风吹动。
凶兽的獠牙即将触碰到黑斗篷边缘,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骤然惊响,从宫殿的深处传来,仿若响彻在耳畔。
“退下!”
凶兽的攻击倏忽停了,充斥着戾气的眼珠有一瞬的清澈,向着声音的主人呼唤,“魔王陛下。”
“放他进来。” 那道声音再次开口。
“是。”凶兽低头,对着黑斗篷多出几分恭敬与敬畏,“这位,请进。”
黑斗篷脖处的褶皱没有变化,他没有看凶兽一眼,像是对待路边的石子一般对待它,不在乎攻击、也不在乎请托,他跨过白色的骨门,穿过血肉模糊的软烂走廊,来到魔王的主殿之中。
悬挂满整座天花板的水晶板发出幽幽的紫光,黑色的装潢将主殿显得更加冥暗。
作为此地主人的恶魔慵懒地倚靠在孔雀石王座上,黑色紧身皮革仅仅包裹住他最关键的部位,恶魔赤裸的双腿架在跪姿骷髅的头顶,卷曲的鹿角像是树枝一般撬起杂乱的发丝,他另一只手撑起歪斜的脑袋,腕间的骨铃当当作响,
张狂的魔王轻轻挑眉,猩色的竖瞳充斥盎然,舌头卷起在口腔中饶了一圈,发出阵阵的卷舌音,嬉笑地调侃着,“呦,稀客啊。”
“魔王阿曼莱德。”
披着黑斗篷的来客没有落座,他向上抬头,好似穿过布料的遮挡看见高阶上半躺半坐的恶魔,随着他抬头的幅度,宽大的斗篷也稍稍披落,露出一截蜜色的下颔。
“呀呀,难为你屈尊降贵来到地狱了,”魔王阿曼莱德玩弄着紫色的卷发,漫不经心地说,“还表现得这么陌生?真是让我失望。”
魔王掀起眼皮,穹顶透出的紫色光斑点上他的皮肤,他的声音突兀变得冷酷。
“大天使长兰萨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