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只鹰是你的宠物?”
卡纳斯恍然大悟,“啊,真是可惜了。”
他的视线还落在那只鹰的身上,本来桀骜不驯的黑鹰此时正一动也不动,尖尖的钩爪抓紧了夏那的衣领,没敢离开夏那的肩膀半步,那张被深色羽毛覆盖着的首部充斥着抗拒以及惊恐的姿态。
毕竟,谁都知道卡纳斯口中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包括初通灵性的黑鹰。
艾忒尔默了默,他变换了话题,照顾家有宠物的学生的心灵,避免挑拨黑鹰那本就敏感的心弦,“卡纳斯,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嗯?”卡纳斯停止去抚摸黑鹰的羽毛,用手支起自己的脑袋,往艾忒尔的方向上靠近几寸,笑眼弯弯,“乐意为你效劳。”
艾忒尔不自在地向后靠去,避开了和卡纳斯视线的交流,“夏那。”
“……在!”夏那仓促地接住从肩膀上滑落至他怀里的黑鹰,他抱住怀中瑟瑟发抖的鸟类,急忙地回应道。
艾忒尔这才慢吞吞地转回了头,看向卡纳斯,“虽然夏那在学习魔法上有着极高的天赋,但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了魔法的冲击,我希望你可以帮助他锻炼身体。”
艾忒尔并不是自大的人,作为一个魔法师,即使他拥有一定的近战能力,但不代表可以在这一方面作为老师,他并不想耽误别人。
夏那就像怀抱中的那只黑鹰一样僵硬着身体,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卡纳斯,却觉得笑颜之下藏着的是一块坚冰,直觉告诉他卡纳斯现在的心情绝对糟糕透顶。
夏那猛地鞠了一个躬,“拜托了!卡纳斯先生。”
卡纳斯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是你的学生,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看了一眼窗外悬挂于高天之上的地外行星,估算着现在的时间,然后哐地站起身,拎住夏那的后衣领,大步流星地将夏那送到二楼多余的房间前,“现在先休息,明天我会叫你。”
卡纳斯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一转身,就看见立在走廊上的艾忒尔,他敛起唇边的轻笑,倚靠在墙上,对着艾忒尔说:“很辛苦吧。”
艾忒尔:“……嗯。”
卡纳斯睥了一眼一墙之隔的现在属于夏那的房间,清楚依照现在的音量,夏那绝对不会听见他们的谈话,“教一个学生的负担可比承担城邦里所有人的性命都要沉重的多。”
艾忒尔不置可否,没有谈及自己的想法,“别人可不像你这样觉得。”
卡纳斯轻哼了一声,“什么城邦的性命那都是抽象的,你可以不认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只要不认识,就不会感受到生命的沉重,对于外人来讲,死亡也不过是一个数字。”
艾忒尔蹙起了眉头,“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觉得的吗。”
卡纳斯耸了耸肩,“或许?但是……”
艾忒尔向他望去,却在触及那双蓝眼睛时一顿,好像要陷入那湛蓝眸色所代表广阔无垠的天空中,永远被孤寂所包裹。
卡纳斯继续说着,镇定的声音将艾忒尔飘远的思绪唤回。
“但是,我现在很高兴。”
“高兴?”如梦初醒的艾忒尔下意识地重复着最后一个词组,他的理智还没有从无尽的天空中回到大脑里,“高兴什么。”
此时,卡纳斯望着难得陷入茫然的艾忒尔,心满意足得像是一只已经织好了天罗地网的蜘蛛,守候着,等待着自己的猎物坠入细针密缕的蛛网之中,而如今,猎物确实已经触碰到了那张蛛网,蛛丝不断颤动着,将猎物的信息传输至最终的端口。
“很高兴认识你,甚至很高兴得到你的信任。”
“信任?”面对天使以及天启骑士都不曾退缩的艾忒尔,如今却生生地退后了半步,他的确曾经承诺过相信卡纳斯不会再度寻死,但是不代表他会将自己的信任交托给对方,至少在他的清醒的时候,艾忒尔敢笃定地说一句没有。
“当然。”
然而,卡纳斯跨前一步,轻而易举地打破了艾忒尔的信心,“你将唯一的学生交托给我,难道不能称得上是毫无保留地信任吗。”
艾忒尔无力反驳,他只好小声地喃喃,回应道:“那是才收了一天不到的学生。”
卡纳斯点点头:“噢,那不重要。”
见卡纳斯还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艾忒尔果断地转身,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夜色不早了,尽快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嘭的一声,门扉被轰然合拢。
卡纳斯还想说一句,结果被扑来的气浪勾起了发尾,他摸摸自己被风吹凉的鼻尖,无奈地笑了笑。
*
清晨的第一缕金光自东方泄出,掀开了夜色的帘幕,替换上白昼的灿烂。
地外行星依旧盘旋在高空之上,它旋转着,自转着,露出天国浅蓝与地狱猩红混杂的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