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送饼干的七中女生。
啧。
*
宿舍楼的熄灯点在节假日会贴心地延长一小时。
周邮洗完澡后打了会儿游戏,又悄摸吃了一袋薯片,前后耗费一个多小时,终于进行完了假日睡前仪式,爬上了床。
他和江边的床靠在一起,一直脚对脚睡觉,此刻关了灯,伏案学习的江边正对他的视线。周邮翻来覆去了一会儿,见姓江的暂时没有上床就寝的意思,满心不悦地坐了起来。
他要赶复习和作业进度,江边虽然睡得也不早,但效率比他高,任务没他重,所以都是早睡觉的那一个。今天反过来,周邮才发现什么叫“伴灯陪读”。
江边那个小肚鸡肠的事儿爹,没有天天借机吵架真是难得。
周邮揉了把头发,正在要躺不躺间烦恼,耳边忽然蹿起了一阵“嗡嗡”声,由于离得过近,直接扇出了小型直升机的效果。
他像根被点着了的蹿天猴似的,“嗖”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几乎在半空中完成了平移的动作,从江边听见声音到掉头,周邮已经闪现到了他的身后。
“我靠有虫子!!”
江边眼前一花,紧接着惨遭锁喉,闷哼出声,他半拧着身体被带着后仰,条件反射下一把抓住了行凶人的手腕,岂料周邮顺杆就爬,反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腕,两只手紧紧地锁在一起,越往反方向用力反而越密不可分。
周邮牢牢掐着他,半个身子都贴了上来,边还机警地抬头,观测着房顶的动静,嘴里三五不时地嚎:“啊啊啊它飞过来了!!”
一百多斤的重量斜着压过来,椅子都要翻了,江边狠狠顶了他一下:“……你起来行不行?!”
“不行!!”周邮快疯了,虫子嗡一声他抖一下,频率同步跟抽搐似的,“你会打虫子吗?”
说着江边又被他没轻没重地一撞,疑似有异状的肩胛这会儿是真有异状了,他磕到椅背角了。
“我不会,但我会打人。”
江边忍着疼,抓住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撕开,顺带找到另一只一起握在了手里。
他喉间卡了一声,脆弱的咽喉终于得到了解放。
急喘几口气,心里庆幸还好周邮腕骨偏细,他一只手也能勉强握住。
后者却完全没在意他做了什么,只是一顿,跟着奇异般地不抖了。
但也只有半秒。
因为那虫子又“嗡嗡”地飞了起来。
这次周邮选择了躲进桌肚。
被他撒开的江边彻底无语了,利落地捞起本书就踩到了桌子上,他两秒锁定目标,快准狠地在天花板上挥了一下,跟着手起刀落,一个颇大的虫子尸体掉落到了地上。
翅膀尤在垂死挣扎,周邮惊得一抬头,“砰”地撞到了桌子。
“你再补一脚啊!”
江边跳下桌子,抽了张纸盖住虫子尸体,粘稠的窸窣声从脚下传来。
虫子将军彻底归西,周邮这才哀声叫唤着爬了出来。
他看着江边,后者也看着他。
骚乱平息,场景实在滑稽。
半晌后周邮冲人比了个拇指:“勇士。”
江边高高在上:“菜鸡。”
周邮:“……”
真是不禁夸。
勇士提溜着虫子尸体去扔,周邮则揉着手腕坐到了桌前。
一边拧亮台灯,一边心有余悸地还在四处乱瞟,瞟到回来的江边时目光不自在地一停,接着说道:“看什么看,我来给你陪读。”
对方愣了一下,竟然笑了。
还是挺开心的那种笑。
这人其实是个腹黑吧?
周邮捏捏手又摸摸头,弹了支笔出来。
江边在他旁边坐下,两盏台灯难得一齐亮着,只是颜色各异。
周邮这边是橙黄色的。
他钟情这种昏昏欲睡的光线,白炽灯总会给他在教室里苦读的压迫感,而相对柔和的灯光下,他可以不那么紧绷着,想得明白的题就写,想不明白的时候也不会烦躁,能静下心慢慢思考。
但江边和他不一样,江边的台灯是白色的。
冷峻、森然的光线,多看一眼仿佛都有被划伤的危险。
“咔”的响声,熄灯时间到了,身后瞬间漫过来大片黑暗。
楼下平时吵得不行的高一高二清空大半,这会儿的宿舍楼就像个大型的方盒子,盒子的一间小格子里亮着风格迥异的光。
冷白色强势插入,割开了橙黄色的边界,两色光逐渐交织相融,模糊了剑拔弩张的对立感。
周邮在灯下偏过头,无意间对上江边的侧脸,意外发现他睫毛很长,正随主人的思路像翅羽般阖动打开。
还有,鼻梁也很挺。
眼窝也很深。
他一不小心看得入了神,只觉得柔软的光线里,连江边这种讨人厌的存在都顺眼了起来。
周邮想:虽然早就发现了,但这小子真的长得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