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望语塞几秒,似乎没想到她居然在这家医院当护士。
他深吸一口气:“盛珊——你不知道我妈身体不好吗?多管什么闲事!”
盛珊似是不相信眼前对她大声说话的人是陈望。
她盯着病床上的男人,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
食指指向自己胸口,用力点了点,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陈望移开视线,似乎一点也不想看见眼前的姑娘。
眉心挤出三道沟壑,他简直难以想象他妈是怎么小心翼翼学别人的样子连夜挤上火车,熬了整宿来到A市。
气氛僵硬,
“小望!”陈母忽然呵斥道,“你刚说的是什么话,珊珊也是为你好,你不能这样说她。”
陈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要强的性格,对她也是真的孝顺,自己赶火车过来他肯定心疼坏了。
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无缘无故怪罪盛珊。
陈望冷哼一声,语气裹挟着一丝嘲讽:“……为我好?”
陈母不赞同地望向自己儿子:“你来A市读书的时候多亏了珊珊一家照顾,我们要知恩图报,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了。”
盛珊走进病房,站在床尾。
她没想到自己好心的举动,陈望不领情就罢了,居然还当众下她面子。
护工大叔站在一旁目瞪口呆,见盛珊望过来,他立刻讪讪转移视线。
季然站在门口神情茫然,嘴里的包子也忘了嚼,鞋底擦着地面往后挪了几步。
宁沛之余光瞥见,也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陈望的家事,外人不好在场。
医院的长廊。
他和季然面面相觑。
对方用口型低低地说了句什么,宁沛之没认出来,因为病房里的盛珊突然喊了一嗓子。
高昂的音量直击耳膜,宁沛之揉揉耳朵,伸手拉上门。
“——陈望,你有没有良心啊!当初你带个破麻袋来A市,连出站后连地铁都找不到,要不是表姨托我妈照顾你,你以为你会有今天?”
陈望被她突如其来一嗓子吼得眉头紧皱。
他难以想象,多少年了,她依然是这个性子,转念一想,盛珊被宠坏了,又有点见怪不怪。
陈望没管他母亲让他闭嘴的眼神,不耐烦地说了句:“我的今天,跟你或者你家有半毛钱关系吗?高考你考的?毕业论文你写的?还是说我的工作是你家找的?”
他眼神冷淡中带着厌恶,直直往盛珊身上放。
盛珊不知被哪个词刺激到了,震惊地张着嘴,表情有些扭曲。
房间的气氛顿时紧张到极点,仿佛随时都会火山爆发。
陈望无所谓盛珊是什么表情,他冷嗤一声。
当初他考上大学,他妈专门给远在A市的表姐打了电话,托他们一家照顾自己。
结果呢?
陈望还记得自己刚见到盛珊一家的那天,对方也是这样咄咄逼人,用嫌弃的眼神在他身上徘徊,好像自己是缠着他们一家的臭苍蝇!
甚至私下议论并嘲笑他的口音,一家三口一个德行!
当初他得知自己未来可以在A市上大学,满心欢喜带着家里准备的特产提早两天出发,新生寝室还未开放。
尽管盛珊家中安排给他临时居住的房间是杂物间,他依然没有怨言。
他很清楚自己的到来对表姨一家而言算个麻烦。
直到半夜,出门上厕所的他在垃圾桶看见了白天塑料袋中的特产,他妈亲手洗净晒干的东西,就这样静静躺在垃圾桶中,与烂菜叶一起。
隔壁亮着灯的房间里还隐隐传出两个女人辱骂他和他妈的声音……
病房打开的窗户吹进阵阵凉风。
陈母长满细纹的双眼由于惊讶微微睁大,她抬手,五指不知所措地张开:
“小望!你说这话太过分了,向珊珊道歉!”
陈望冷哼一声,扭头,并没有道歉的打算。
那些破烂事他从没向他妈说起过,免得伤他妈的心。
所以他并不意外他妈偏向盛珊。
“道歉?”盛珊嚣张地指着陈望的鼻子,眼睛却看向陈母,“现在谁敢惹他啊,表姨,你养的好儿子!”
陈母微微倾身,勾下腰:“珊珊,你别生气,他可能是出车祸心情不太好,你先去忙,表姨一定好好说他,让他给你道个歉。”
陈望见他妈如此卑微,不禁蹙起眉,心里的火气又节节攀升:“妈!这事你别管,你坐到一边休息去。”
陈望说完耐心告罄,视线如同淬了寒冰般扫向床尾的盛珊:“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他不想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医院和人吵架。
“医院你家开的——”
“盛珊,”陈望语气如同万钧,一字一顿,“别让我把话说绝。”
“……”盛珊张了张嘴,喉咙像是卡了根刺,不上不下让人无比难受。
她太阳穴突突跳着,最终还是握紧拳头,狠狠睨了陈望一眼,离开了。
陈望叹了口气,转而安慰起受到惊吓的母亲。
即便争吵短暂,仍然引起了附近的护士注意,有人过来巡视几圈,确定病房没人闹事后才离开。
季然和宁沛之站在走廊边,无所事事。
两人一个玩手机,一个吃早饭。
盛珊出来的时候走路极快,经过二人身边时差点没把季然手里的塑料袋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