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七星中,天枢星算是尤为特殊的存在,其多在幕后出谋划策,暗中处理危及璃月的大事件,矫正坏死的顽疾,甚少公开露面。
偏偏这一任天枢星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不仅高调宣扬身份,几趟铁面无私的清算办得干净利索,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愣是片叶不沾身,叫数个明面上的“正规”势力恨得咬牙切齿。
这几个组织也不是吃素的,前头陪着笑脸好言附和,转身暗杀下毒、威逼利诱轮番上阵。可惜命令抛了不知几箩筐,没一个过得了天枢星身边跟着的少女顾问这关,运气差的更是多做多错,送上门让天枢星捏住命脉,再也蹦跶不起来。
要说其中感触最深的,莫过于愚人众底层士兵。
先是“屑金”的流通贩卖,十次里有五、六次会被神出鬼没的千岩军逮到并扣押。已经打开的深渊裂痕也不晓得是不是近期原液质量太差,老是莫名闭合,他们也不敢说,他们也不敢问。
还有那么一两次,浩荡荡一群盗宝团/帮派成员/山间匪寇突然从犄角旮旯里冲出来,一拥而上抢了愚人众的物资就跑。可能在璃月呆久了,他们竟然恍惚从那些章法混乱的招式里描摹出几分千岩军的影子。
再来是执行官潘塔罗涅大人的个人产业跟招了鬼似的受到重点狙击,北国银行因此损失惨重。
做生意,想要快速牟取暴利,免不了会玩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可当那些“把戏”撞到现任天枢星这块铁板,就会被抽丝剥茧,反作刺向执行官和至冬的利刃。
在那位神鬼莫测的天枢星的压制下,他们从头到尾居于劣势,就算偶有失手让第九席执行官占了次上风,也会在下一波交锋里逆转成裹着糖霜的毒药。五次三番下来,越是试图寻找天枢星的破绽,愚人众就越得在心里掂量下是否能承受住一招不慎后的满盘皆输。
一时间,北国银行在璃月境内的影响力一落千丈。
经济不景气,潘塔罗涅大人自然没有好脸色。而执行官不高兴了,削减奖金、考核绩效、严格作息……受罪的还不是他们这群底层打工人?
现在负责情报汇总的愚人众特务人员每天最害怕听见天枢星蓝染惣右介的消息。
只有渺无音讯,对他们而言才是喜讯。
好不容易捱到假期,嘴上嚷着出门找乐子,实则借酒消愁的愚人众士兵在某个地下酒馆对着同僚们照镜子般的苦瓜脸,无语凝噎。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苦酒入喉……痛彻心扉!
庸人仍在苦恼该怎样应付不按套路出牌的新任天枢星,智者早已觉察到七星换代后产生的细微改变。
总务司办事效率上了一个台阶,因祖制规矩而尤为繁琐的运转机制缓慢精简着流程,庞杂的部门人员经由调整,减少了层次,更为注重沟通的时效性和结果。律法咨询师烟绯甚至发现厚重的璃月法典内悄无声息删去数条太过古老跟不上时代的法令。
不为大众熟识的地方,千岩军精锐被悄然抽调出原兵团,集结成新的藏锋团。平日由夜叉浮舍带队结阵训练,偶尔蓝染惣右介会亲自教授他们战术和心理博弈理论,再丢几个乍一看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任务下去,测试藏锋将士的随机应变能力。
——虽然据原悬金团队员、与天枢星蓝染大人相识于微末的叶珺的说法,这绝对只是他懒得搭理偌大的军团杂务干脆一股脑儿下放,不存在什么高大上的理由。
说这话前,叶珺才因为在藏锋团内“散播教官谣言”被罚负重跑圈,双臂和双腿都绑着沙袋,拖着格外沉重的身躯缀在拉练队伍最后,让其措辞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新战友仲辛本来还有些可怜他,闻言翻个白眼,匀速超过他身边,完成了一次套圈,“跑你的步吧,加练也堵不上你的嘴。”
“我说的大实话……还没人信……这年头、哈……众人皆醉……我独醒……”累归累,吐槽不能停,记吃不记打的叶珺往外蹦几个字眼就要喘一会儿,仍一脸你们不太受教的表情,毫无悔改之心。
顺便一提,谣言内容是教官浮舍对降魔大圣魈恶作剧,惨遭和璞鸢制裁。
其实大部分藏锋团将士和仲辛想法相似,倒不是不信大大咧咧的浮舍会和魈打闹,只是,要他们接受风光月霁的蓝染大人对职责漠不关心?
滤镜叠起来堪比层岩巨渊磐键厚度的大老爷们儿嗤之以鼻。
沿着天衡山跑完二十圈,脱了层皮的藏锋团员们歪七竖八蹲在山脚休息,聊的话题兜兜转转,切回到天枢星和他上任后委派的一系列任务上来。
“我们第伍分队有一次执行潜伏任务,那个帮派分明发现了我们,然而按照蓝染大人的后续计划推进,居然全须全尾带着情报回来了!从那时起我就明白,蓝染大人比我们都厉害,无论他做出怎么样的指示,我们都可以信任他。”
“对对对,咱们第叁分队那次差点栽到一队伪装成普通商队的愚人众精锐手里,关键时刻多亏华月拿着天枢大人的口信从天而降。嘿,你猜怎么着?愚人众恭恭敬敬送咱们离开的!”
话音未落,这位发言者头顶就结结实实挨了记暴锤,“你们差点坏了大人的事还有胆子说出来!找打!”
“哎呦!蓝染大人的决断皆有草蛇灰线之妙,我脑子转得慢,哪里比得上乾玮和明博的本事,得蓝染大人点拨就一通百通?”
“哟,这口气……乾玮和明博怎么你了?”
“……聪明人的事你少管!”
“聪明人?拢共三个字你也就勉强和‘人’字沾边。”
“庸俗!肤浅!不像你,我可是要和乾玮明博竞争下一任天枢星的男人!”
“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诶浮舍教头?!”
他身后,左等右等不见藏锋团员们返回而特地沿途找来的浮舍幽幽冷笑。
“想跟蓝染先生学东西啊?”抬脚把围成一圈的半大小子们逐个踢起身,浮舍面容佯怒,挥动四只大手呼了上去,“那还有功夫在这儿躲懒偷闲?!快走走走,回去对抗训练加倍!”
顿时天衡山近郊哀嚎遍野。
任凭外界纷纷扰扰,疑窦丛生,天枢星蓝染惣右介仿佛浑然不觉,岁月静好地——跟在往生堂客卿钟离身后沿绯云坡和吃虎岩遛弯儿,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钟离:“……”
看在每月(薅北国银行羊毛)打到往生堂账户的大笔额外经费上,嗯,未为不可。
于是乎,这个一冲眼离谱可认真考量也挺靠谱的双人压马路组合粉墨登场。
与钟离同游璃月港,蓝染惣右介算是深刻见识到了这位客卿的受欢迎程度。
光自往生堂出发前往三碗不过港的这一路,便有无数店家热情洋溢地和他打招呼。
“钟离先生,店里新到了批枫丹的商品,您要看看吗?”
“枫丹常居技法革新前沿,以精工细作闻名,颇具新意,务必予我一观。”
“钟离先生,您来得巧,我昨日收了一方石砚,正想请您给掌掌眼。”
“石砚号称‘水石殊质,浑金璞玉,云滋霞液,惜墨惜笔’,此等瑰宝,值得品鉴,甚好。”
“谢谢钟离先生月前的帮忙,快请里面坐!”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您家明月蛋面皮柔嫩,用料扎实,造型精致,错过实在可惜。”
“对了,”他百忙中抽空回头向天枢星略略颔首,举止透着股理所当然的笃定,“契约生效期间,一应费用便麻烦蓝染兄代为垫付了。”
蓝染惣右介:……等等?
时走时停,不长的步道跨越云翳初上,路过日上三杆,漫长地仿佛没有尽头。
直至此刻蓝染惣右介才不得不承认,这位昔日神明真的只想领着他逛遍璃月港(顺便找个随身钱包)而已。
终于坐到三碗不过港的露天茶桌前,蓝染惣右介等钟离熟稔地向田铁嘴问好后,语调复杂地开口,“钟离先生当真是……好兴致。”
“陪蓝染兄观览璃月名胜,我自是需让你体验各处风雅趣事的。”相比宾客如云的和裕茶馆,三碗不过港客流平平,价格平平,茶水品质也平平,但钟离端着并不清澈的茶汤轻啜慢饮,面色与享用极品仙茗毫无区别。
蓝染惣右介手中捏着茶碗,哼出一声不含情绪的哂笑,“堂堂……就是这样履行【契约】的么?”
极淡的叹息倏忽过耳,待想细究,声音却又如风中悬丝,再无痕迹。
客卿目光移来,落入日影浮光里的琥珀瞳色仿佛在一瞬间拔亮成辉金。他全然没有关注蓝染惣右介这个人,仅是扫过他,投向远处。
不过也谈不上非常远,只到云海尘清,山河影满。
“你看港口那艘最小的商船,‘沧澜号’,8年前还叫‘进财号’,是船长为贺家中幼女出生而特意教人改的名,净重70吨,吃水4米……”
“旁边的是‘铁樽号’,曾是一艘战舰,于3年前退役,如今商客两用……”
“你身后的吃虎岩店家林立,有爿店名为润玉坊,临近街尾,是以声名不显,糕点实为一绝,华月小友该是喜欢的……”
“田铁嘴又采了几段新文章,虽文辞夸张,细细琢磨,却别有一番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