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不至于。我谢令妤的生命里又不是只有男人,对吧?”
玫瑰做了个假笑的表情:“你最好是。”
啤酒适时而至。
谢令妤抓起其中一瓶,悲壮地站起身,“来,咱们今晚不醉不归啊!”
方协文凑到玫瑰耳边来,小声说,“少喝点,一会儿你这姐妹喝醉了,准要咱俩送了。”
玫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看要不干脆真把你兄弟连城介绍她算了。反正他们俩现在都单身。而且……”她忽而一笑:“这连城和李湛还真有点撞号。”
谢令妤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她另一边耳朵来:“什么撞号?”
玫瑰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一躲就躲进了方协文怀里,“你怎么都没声音的?”
“你怎么不说是你们俩太旁若无人了?”谢令妤撇了撇嘴。
“有吗?”玫瑰调皮地眨了眨眼,“我们俩刚才是在说,连城和李湛说不上哪里有点像。”
“是有点像。”谢令妤承认。
两人都有点孤傲,面上看着人畜无害,实际都有点野性难驯。
“帅哥,你哪里人?”谢令妤笑嘻嘻回过头去——有种刻意为之的满不在乎,和连城碰了碰杯子,“你这气质,看着不像中原人啊。”
连城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指了指上面的字,“云南昭通人。”
“啊?是吗?那你是少数民族?”
“那倒不是。”
两人还真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玫瑰叹了口气,转向方协文,摸了摸他的脸,“你多吃点菜,最近都瘦了。”
“有吗?”
“怎么没有!你看你本来脸就小,现在瘦的都快没有我一只手大了。”玫瑰在他面前张开手掌,越说越心疼,“你说说你最近都多少次凌晨才睡觉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你知不知道?”
听着她的数落,方协文的神色却愈加温柔,反过来安抚着她的情绪:“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再说了,你见过几个大男人熬几个夜就死了的。”
“怎么没有!我最近可没少看到类似的新闻!”
“那说明啊,你平时需要少上一点网。”方协文将一只烤羊排放到她的盘子里,“知道你关心我,但是啊,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照顾好你自己,这样我才能安心工作,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听话啊。”
“你都说了是我们的未来,那怎么能只消耗你一个人呢,不是还有我在你身边吗,等我毕了业,就能帮你分担了。钱是赚不完的方师兄,只有人好好的,才有无限美好的明天,懂吗?”玫瑰也夹了一块肉给他,弯了弯眼睛,“快吃。”
林昊在一旁接过话去:“哎呦,干嘛呢你俩?天天见面还这么腻歪啊。”
“就是!”谢令妤也附和道:“我这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你们俩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啊,也关心关心我们这些单身人士!”
“没,我们俩聊正事儿呢。”玫瑰笑。
谢令妤斜眸:“聊什么正事儿?”
“就……聊聊未来啊,车啊,房子什么的。”
林昊说:“你们这是准备要结婚了?不过,房子有什么可担心的,凭着咱文哥现在一个月就能赚上海一平米的收入,你们买房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儿嘛!”
方协文摆摆手:“昊子你太乐观了。我估摸着啊,人们的收入很快就要赶不上房价的涨速了。所以啊,你们有钱的,要买房就赶紧买,别回头连个厕所都买不来了。”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林昊不信。
谢令妤也说:“是啊,不至于吧?”
只有连城点点头:“我倒是认可你的看法,只是苦于手头是真没钱啊。”
玫瑰抿抿唇:“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这么透支自己的?”
方协文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她的手,笑得云淡风轻,“真没有。”
玫瑰还想再说什么,一边的谢令妤却忽地一下站起了身,震惊地看着外面风一样进来的男人。
“谢令妤?”一身黑衣背着吉他的李湛目光在几个人身上不经意地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回了谢令妤的脸上,“你怎么在这?”
“我……”谢令妤一时有点怔,但下一秒,手臂就自然而然搭在了一旁的连城肩上,“我没什么事儿,和几个朋友过来吃点东西。”又疑惑地看了看他,“你来这儿是?也约了朋友?”
李湛这才仔细看了连城一眼,一种同类的危险气息瞬间侵袭了他的感官,他蹙了蹙眉,骨子里的排斥和不耐烦已经藏不住,“没,我过来唱歌的。怎么,你不知道我在这唱歌吗?”
“你在这唱歌?”谢令妤瞪大了眼睛,“我不知道啊!这也太巧了吧!”
玫瑰立刻转过头去和方协文对视了一眼,俩人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这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更有意思啊。
李湛点点头,“那你们慢慢吃,我先忙了。”
“哎,你等下。”谢令妤转向连城,“你刚才说,想听首什么歌来着?”
连城瞬间了然,眉宇之间神色却依然淡淡的,“郑钧的《灰姑娘》,那首歌前奏里的葫芦丝很有我们云南特色。”
林昊立刻接过话去,“哪个灰姑娘啊?是那首——怎么会迷上你吗?”
“对,就是那个。”
谢令妤定定盯着李湛,眼神里都是期待,“那你一会儿能唱首这个吗?”
“不能。”李湛拒绝得毫不犹豫,下面的话更是尖锐刺骨,“这没有葫芦丝,更没什么灰姑娘,谢大导演你是不是喝多了。”
说完就转身向舞台走去,没一会儿,吉他声就响起。
玫瑰问谢令妤,“这首是什么歌?”
“许巍的《漫步》。”
那是玫瑰第一次认真听许巍的歌,不得不说,李湛很有点西北男人的纯粹和潇洒,一种沉默的,质朴的,文艺的,独特气质。
难怪会让谢令妤那么着迷。
虽然,二十年后远在洛杉矶的他最大的乐趣早已从玩吉他变成了夏天去大峡谷野营,冬天去科罗拉多滑雪,头发也掉得只剩下可怜的几根,但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还是帅的。
帅得很是醒目和突出。
以至于玫瑰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然后就被方协文无情地用手遮住了脸。
“你最近是不是也瘦了,脸已经比我的手都小了好几圈了。”他学她之前的论调。
她也不急,反而轻轻靠近,让呼吸在他的掌心若有若无,“哎?你手上怎么有种女士护手霜的味道?”
“怎么可能!”他倏然将手抽回,放在自己鼻子底下嗅了嗅,“哪有什么护手霜?这不就普通抑菌洗手液的味儿吗?”
“是吗?”玫瑰趁势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半个位置,才回眸朝他妩媚一笑,“不许打扰我听歌啊。”
可还没待她得意三秒,整个人就再次被他扯了回去。
玫瑰心头一紧,迅速看了看周围,幸而这会儿大家都在认真听歌,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互动。
“我不。”他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双手环住她的腰,并将下巴枕在了她的肩上。
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和温暖顺着彼此相触的皮肤传来,她没有再动,只是静静感受着这一刻只属于两个人的美好梦境。
室内光线很暗,摇滚吉他节奏如沧浪之水,李湛的声音粗粝而性感:“很多事来不及思考,就这样自然发生了……”
“这就是许巍的歌?”方协文气息染了啤酒的味道,似醉非醉。
“嗯。”
“还挺好听。”
“有品位。”
十年后她和他还是在人生某道岔路口分了手。
某次玫瑰去西安出差,路过一家小书店,里面播的就是许巍的歌。不是《完美生活》也不是《漫步》,而是另一首她从来都没听过的歌,《难忘的一天》。
阳光正温暖一直照进我心里
如果没有你怎么会有我今天
有时我会想起和你经历的故事
那些情景在飞扬甜蜜又感伤
再次走过熟悉的地方
如今的你不知在何方
你曾给我的温暖感觉依然在我心
如果再见你又是怎样的情景
会不会将你再次拥进我怀里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刻,她在人潮熙攘的大街上泪流满面,脑子里闪过的都是2004年这个夏天她躲在他怀里听李湛唱歌的情景。
她后来又遇到了很多人,可只有他,是她一整个动人的青春。
哦,她还记得,谢令妤那晚就被李湛直接从小酒吧带走了。
而她和方协文,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出门。
她不知道后来的他为什么会没有安全感到将他们的过去全部推翻,在她的心里,他和她明明就是小王子与他的玫瑰花,早已相互驯化成彼此的唯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