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筝几乎是从宴会厅逃出来的!
她才在那个地方待了一小时不到,就已经感到胸口好闷、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女宾客们身上的钻石闪耀,再加上人人手中握持的水晶杯的杯光酒影,将整个宴会厅装饰得光芒闪耀,同时也令刘筝感到阵阵眩目,她的双眼被刺痛得快要流出泪来了,而摆在她面前的种种珍馐美馔,也令她一口也吃不下去。
她是努力忍耐了的,知道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工作,况且,她一向也是不轻易言输的人!打小,她就个性要强,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她也勇于挑战、尝试面对解决,尤其是这次的任务,她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接受的呀,她可不能轻易就被打败!
可是,她没想到,翁华伟带她进入的这个新世界,竟是这样的耀眼、这样的华丽,同时也是这样的与她格格不入!
究竟该如何评价是好呢?
的确,这个富人圈的社交活动,是十分光鲜亮丽、充满了如梦如幻般的新奇、富丽的体验,一切都像电影或电视节目里演的一样,走在这里面的人,无一不穿着华贵的礼服,男的西装毕挺、头发梳得光亮,女的更不用说了,个个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脖子、耳朵还有手腕、手指上都戴着闪耀的钻饰,从头到脚,甚至连每根头发丝都是极致的美丽、完全挑不出一点瑕疵。
刘筝并不习惯与人比美,但这并不单单是她家境贫寒的缘故,而是她打小就接受过这样的教育:女孩子的美貌,是最不应该拿出来比较的所谓‘本事’。
她很快注意到一件事:在场的男士中,不管年纪多大多老,身边陪伴的却全是清一色的年轻女孩,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而后,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尴尬。
没错,她原是做为翁华伟的助理陪同他出席今晚的宴会的(因为他的眼睛偶有短暂失明的情况,出于安全考虑她答应了为他贴身陪同),但在别人眼中,身为今晚翁华伟身边唯一女伴的她,会不会也成了和那些年轻姑娘们一样,是为这些富商们增光添色的花瓶或吊坠呢?
一想至此,刘筝脸似火烧,屁股底下的丝绒坐垫也变成了针毡一般、令她无所适从。她开始心烦意乱,心里老是想着陈现山: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呢?他总不该已经下船了吧?
终于,被她等到了一个翁华伟要与人长谈的机会,她赶紧悄悄向翁华伟告退,幸亏他痛快地答应了,于是刘筝立刻起身、飞一般地冲出了宴会厅。
一到舱外,迎面的新鲜空气顿时令她重新活了过来,她迫不及待地给陈现山打电话:
“陈现山,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一听陈现山说他就在甲板上,刘筝兴奋不已地跑去找他,结果她整整找了一大圈,最后才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找到了他。
虽说跑得满头大汗,可是一见到陈现山的身影,全身的疲累瞬间就消失了。刘筝屏住气,开始蹑手蹑脚地接近他,就准备来个突袭、吓他一大跳——
结果陈现山突然扭头:
“你做什么?”
反被他吓了一大跳的刘筝顿时恼羞成怒:
“你才是做什么呢!一个人躲在这里,扮鬼啊?”
陈现山冷哼一声:
“你不是要陪翁华伟的吗?怎么又跑出来?”
刘筝道:
“人家在里面闷死了,出来透口气不行吗?你啊,一上船就不管我了,都不担心我的吗?”
陈现山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又没人吃了你。”
他边说,边点燃了一根烟抽了起来,大片的烟雾都被海风吹到刘筝的脸上了、呛得她连连咳嗽,可陈现山却对此视而不见。
刘筝扭身靠在栏杆上,她瞪向陈现山道:
“你又在气什么?我又没惹你!你别忘了,今晚的工作,可都是你怂恿我做的!”
“我怂恿?”他阴阳怪气:“你可千万不能把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我承受不起!”
刘筝气得满脸通红:
“陈现山,你够了哦!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那我走——”
“你走就走,没人拦你!”说完这句,陈现山竟率先抬脚走了。
一时间,刘筝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她实在想不出陈现山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委屈的泪水一再地涌上来,她拼命地咬住下唇——
好,陈现山,如果这就是我乖乖听你话的结果,那么我认了,一切都是我蠢、我笨、我活该!谁叫我那么相信你、而且还——
突然,在她泪水模糊的眼前,她看到陈现山慢慢跪地的身影——
一开始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不舒服?
但很快她又赌气:
哼,一定是他装的!大骗子一个,不要再相信他了!
可是半晌后,仍没见他站起来,他一手抓着栏杆,整副身体都向前蜷缩着。
刘筝的职业意识复苏,她赶忙冲过去——
“陈现山!你怎么啦?”
她蹲到他身边、情急地问他。
陈现山没有回答,他埋头抱着身体,间或发出沉闷又痛苦的喘息。海浪阵阵拍击着船舷,一个浪头打过来,溅起了半空的浪花,船身摇晃,刘筝蹲不住了,她伸手抓住栏杆、同时冲陈现山吼起来:
“我们快进去吧!”
忽听他一声剧烈的干呕,接着他捂住嘴巴、起身向前跑了,刘筝赶忙也追了上去。
到了卫生间门口,刘筝无奈止步,听到从里面不断传出来的呕吐声,刘筝焦急万分。
终于,她等到陈现山出来,只见他满头大汗,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刘筝又疼又急:
“你没事吧?”
他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闭上眼、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刘筝赶忙伸手撑住他——
他一下倒了过来,一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刘筝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