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朱红衣裳的男子是和那位赭衣男子一块儿来的。他站得比那位赭衣男子稍稍靠后,距离绫罗稍稍远了一些、却是真正正对着她的。绫罗在偶然间瞥见那位男子的时候,只觉得那位朱衣男子的气质出挑,让人实在挪不开眼。
这一带许久以来,只净藏着一些整天和篝火、泥巴、甲胄刀剑打交道的兵痞子,自然五大三粗的人要多些。像这位朱衣男子一样白净高瘦、细细腻腻的人,他们可是许久未曾见过了。况且这男子还穿着一身红绸子,披着一件白狐裘,想来是一位讲究人。
男子的红绸衣裳上面只有素净的花纹,裘衣也只是纯粹的白色、下面打了一点褶子。他半扎着头发,头上只插了一根碧玉的细簪,便别无其它装饰了。不知为什么,男子的眼神总显得凝重、仿佛他落魄似的——分明这男子是所有人之中穿的最好的了。
朱衣男子的额前有两缕细细的头发,时不时略略挡住他的脸。再加之北国的风呼啸,男子额前的头发总是晃啊晃,不停挡住他的面庞。又不知为何,恍惚间,绫罗只看到男子茕茕孑立、仿佛想要故作矜持,却在强忍悲态,忍不住沉沉垂头、落下几滴泪来。
男子的眼神从不望向别处,只是紧紧盯着人群中央,那块还没有被人掀开的白布上。也不知怎么的,他并没有表现出像赭衣男子那般、大悲的样子,却让所有在场的人觉得他悲从心中来、似乎已经悲伤的难能自立了。
其他人或许是在看一场好戏。但这两位结伴而行的朱衣男子和赭衣男子,绝对是真的打心底悲伤,而没有在看好戏的。绫罗想。她虽然在外行军的日子长,但每每看到有人死了、尸横遍野的时候,那种独属于行军者的悲悯的情怀,都会在内心深处被唤起来。
她虽然也不想快一点看到死者的脸,但为今之计、有这么多人围在一旁,只能速战速决。于是绫罗立刻拔起剑来,再把剑落下、径直指到白布的一边。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狂跳着、却也忍着莫大的心悸,把剑戳进白布里,再把白布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