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婆娘瞧不起咱么爷们。就她这鬼样儿还有脸来?也不撒泡尿瞧瞧她自己,配瞧不起咱么爷们几个么!这朝廷里多少爷们当官……就她一个婆娘,单打独斗。她还不小心一点、对咱们爷们几个恭敬一点……否则的话,爷们让她给自己多做几年陪衬!”
“嘘,你小声一点。她祖父毕竟是冥原道。你心思露得这么野,小心她家里人哪天拿你开刀!到时候你的小命不保哟……”
“哦,原来她祖父是冥原道啊。如今爷爷我再多干几年,没准就能提拔做郎中了。要是爷爷我哪天也有后门可走……就凭我那一身的本事,别说我不行……我还真可以成为朝中的第二个白成焕!到时候我就是三朝元老,配享太庙!”
“就凭你?那时候是三甲进士第多少名来着,将将可以做京官。扯吧。”
那些蚊子嗡嗡的、不自量力地叫着,水鸢自然也就把他们的话当作耳旁风了。毕竟如今还没有开始上朝。然而渐渐的随着一个男子进殿,那些蚊子原本此起彼伏的嗡嗡声,也就逐渐同那男子愈发稳健的步伐一起、变得越来越小了。
那名男子的脸上戴着一件黑金相间的凤尾面具。他的两鬓处有长长的头发,左边、右边各有细细的一缕,缓缓地垂下,遮挡住他的脸庞。所以如今看来,那名男子只有下半张脸是裸露在空气中的。他的肤色雪白、下巴尖尖的,嘴唇仿佛红的带煞。
男子半扎着头发,披着毛领氅子,浑身上下不仅穿的黑乎乎、而且捂得严严实实。如今的他仿佛就像一只鸦鸟,或是一个煤球,再或是一只把身躯隐入夜里的、仓皇逃跑的喜鹊……他分明浑身上下有地方是白的,却巴不得自己浑身漆黑、叫人再找不见。
倘若他再把他的下半张脸遮住,恐怕就再没有人认识他了。事已至此,仿佛他露出这下半张脸来,仅仅是为了叫别人能够认出他罢了。他仿佛想要彻底隐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卸下负担、卸下旁的事物强添给他的枷锁,隐藏再隐藏……
水鸢不知道这位莫名其妙前来的男子有什么吸引人的魔力。不论是周遭如彩色蚊子一般聚积的大臣,还是台上的小皇帝,亦或是坐在小皇帝身旁、从来以一副半死不活表情示人的摄政王,此刻都在看向他。
有人瞪大了眼睛看他,也有人半阖着眼睛、从眼皮缝里漫不经心的看他。有个身穿花色织锦衣裳的女子,头上的珠翠不停的摇晃。她躲在一群身着彩衣的朝臣们的尽头,透过人群、伸长了脖子望见那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