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会之上,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那些争吵的消息很快传入谪仙宫内,扰得云鹤一整上午不得安宁。尽管如此,云鹤依旧一边望着眼前的工笔挂画,一边时不时低下头来、草草摆弄着瓶中盛放的蟹爪菊。
她一面表现得心不在焉,一面又于假装心不在焉之际、仿佛不曾在意似的向远处慵懒的喊道:“霁秀啊——你念叨罢。你赶快念叨念叨,今天上午朝会之中,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未曾发生什么事。只是吏部的刘大人好像遭人弹劾了。”云鹤身后远远传来霁秀尖嫩的嗓音。但尽管如此,她依旧不曾想要回头看去。霁秀话音里带来的消息越是紧张,云鹤就越是背对着霁秀、摇晃着身子,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谪仙宫的某处屋子内,左右两排正对着的转轴门统统如鳞片似的转开着。每隔两扇转轴门间,便有一处渗透进阳光的空隙来。因此两排左右对称的、鳞片般开着的门之间,便有无数清澄透明的阳光洒进屋来。
霁秀的身影从某一扇转轴门后提着裙子浮现出来。她倚在转轴门旁看了看屋内,瞧见背对着她的云鹤头上簪着一朵纱牡丹、长长的袍衣从身上垂下。不一会儿云鹤的身影挪了位置,霁秀便瞧见云鹤的身前摆着一方檀木桌子、桌上放着口掐丝珐琅大瓶。
珐琅大瓶的瓶口足有盆口那么大,里面插着许多束不同颜色的蟹爪菊。
云鹤如今就站在霁秀身前。她的手毫无意识的穿插进菊花瓶里,此刻正抬头睁眼、凝视着不远处那幅簪花仕女图。直至凝视那张图毕,云鹤方才想起吏部尚书刘汶被弹劾了的事情来。于是她匆忙转过头,这才看见了倚靠在转轴门边的霁秀。
云鹤因从前跟在云辰身旁,如今处在宫里、消息也灵通。所以朝中那些阀斗的勾当,她即使不曾目睹、也可以猜个大概。于是云鹤不再往下探问,索性对着霁秀单刀直入地说道:“刘汶怎的,为官二十余载,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他虽不是像白成焕那样的大野狐狸,可到如今遭受多人弹劾、其中也一定没有好事。本宫最好托点消息查查,他从前跟白成焕往来怎样。”云鹤话音刚落,霁秀便瞧见她只是侧过身来、将头一面转向自己。她的手上自说话时起,便捻着一枝橙红色开放的蟹爪菊、随后又将它任意丢进瓶里。
云鹤一边说话,一边话中带刺的讽着笑着。
霁秀走进屋来,下意识间奔向云鹤、并在一瞬间扶住云鹤的胳膊。她没有瞧见云鹤的面庞,只瞧见云鹤发髻后戴起的攒纱牡丹。于是她在心里默默感到寒颤,心想大抵并非所有官乱的源头、都是来自那位太师白成焕罢。
霁秀默默俯下身来拜过云鹤,随后似信非信、心中颤抖又没底似的朝云鹤开口道:“殿下……请恕奴婢多嘴。先前的太师白成焕大人,究竟是朝中的什么人呐?为何殿下如此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