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白成焕说完这句话,他就突然感到口腔里有些不适。从胸腔蔓延至口腔的巨大的不适导致他立刻弓起背来,又下意识的拿手绢捂住口鼻——待他再次放开捂住嘴巴的手绢,盯着手绢定睛一看的时候,竟发现一簇明晃晃的鲜血正处在他的手绢上。
那簇鲜血的面积颇大,颜色猩红而刺目。
“羲王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太师爷他、太师爷他……太师爷他。”小厮青厝披着件厚厚的毛领子衣裳、脚踩着黑色的毛靴,双脚飞奔着穿过王府复杂的院落。他来到一个门前挂着只青鹦鹉,内里修葺的又深又阔又气派的院落当中呼喊着报信。
院落的主人是一个如同住在月亮上的谪仙道人一般,瘦高冷冽、面庞清俊的成年男子。他内里穿了件白色的衣裳、扎着一条青色的腰带,外头披着一件紫黑色带纹理的毛外套。他遥遥的听见青厝报信,随后不紧不慢的走下台阶。
男子还是像往常一样戴着抹额——只不过是一条细细的蓝抹额,还有一顶又高又长的银色冠子。男子自青厝面前背着手迎上来的时候便问道:“我父亲怎么了?我看你刚刚迎上来的时候,貌似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太师爷他……刚刚去了。去了是归西了的意思。”青厝把头埋向一旁,似是不敢面对这般残酷的现实。
“原来是这样。”背着手迎上来的男子蹙起眉头,摆出一副似哭非哭、似愁非愁的表情。他极不自然的别过头,任凭冬日稀疏的阳光直洒在他的脸上。他把嘴别扭似的撬开,随即向青厝又道:“我父亲他……原本身体便不大好来着。如今这般,便也是……算了,我还是不说了罢。”
再后来又不知过了多久。但不管过了多久的日子,永羲都依旧记得他在父亲灵堂前所见到的那些场面。白成焕归西的日子恰好在白千帙的后头——两人是一前一后离开这个世界的。不同于白千帙葬礼上哭声震天、人满为患的场面,白成焕灵堂前的人其实并不甚多。
那天永羲经过白成焕的灵堂前,在灵堂的门口猛地怔住了。他朝挂着长长经幡的灵堂里望去——灵堂里跪着的只有少少的一两排人,那些人仿佛都在假装哭泣。整个灵堂上下被一片冷蓝色的氛围笼罩着——不论是经幡、牌位、还是人,都仿佛沉浸在那片蓝蓝的静默之中。
他有点想念他逃去江湖里逍遥自在的日子。那些日子虽然短暂,但历历在目。相比之下现实的日子令人有些彷徨。
他在江湖里遇到的、那位吹起碧玉凤凰箫的朱衣男子到底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