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水钦将来是要做文臣的。身为文人者心怀天下乃是常事,但是身为匠人者也不能不心怀天下。倘若曾经的原道老祖宗不心怀天下的话,新云京城不给他修、他也自然就不会起运、冥家也自然也就不会因此而显贵……但你心怀天下,绝不是为了显贵那般简单。”
如今正好是云端国新历六七一年。
冥家的阁主远峥带着他十四岁的侄女水鸢,坐着马车踏上了南下云凰城的路。话说那年南境的王府祝家在全国各地张贴黄榜,要招揽天下的能人异士为他家修建藏宝楼阁。榜上所写的招揽条件苛刻无比。大抵除了冥远峥,没人能有兴致揭下黄榜到祝家去。
马车的轮子在城外的野路上倾轧。城外的野路崎岖不平,因而马车的身子也摇摇晃晃。水鸢前倾着身子、伸出手挑开马车的丝绸帘子——帘外的风景逐渐由前些天她所看到的那些苍翠的松柏林,变作后来生着的茂密的榆树林,再到如今她所见到的一片莽然的青绿。
帘外的树木愈发改变的青绿些了。是该到南境了罢。如今在一片野外青绿的树木底下,草丛里还开着一些艳丽的野花。
水鸢坐在马车里颤颤巍巍地摇晃着身子。她自打从云沧城内上了马车后,除去必要的时候外都没再说闲话。水鸢既然全程没有说一句闲话,陪她随行的侍女千机就更不会说闲话了。两人像是两块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马车里。
水鸢虽然不说一句话,但她心里总是有些好奇且有些等不及的想着,何时才能到云凰呢。正当盖着马车的丝绸帘子被放下、水鸢迷迷糊糊的发呆之时,侍女千机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了:“小姐,小姐!前面就是云凰了。”
千机方才说话的声音并不响,但发呆的水鸢却被这股声音吓得不轻。水鸢一个激灵似的抖了抖身子、回过神来,紧接着把目光与千机一般放在马车的一处。水鸢与千机一道,缓缓掀开马车的丝绸帘子来——可前方却依旧被一片浓浓的青绿笼罩着。
正当水鸢与千机觉得疑惑,打算放下帘子重新蜷缩在马车里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男人响亮的声音道:“水鸢呐……叔父告诉你,我们如今快要进城啦!我们再往前面走一点,前面就是云凰城楼!”
“叔父,水鸢知道啦——”
此刻的水鸢突然猛地将身子掠过千机,从马车里忽地将半个身子探了出来。她眺望着前方那一大丛青绿色里唯一一片枯青色、像是城墙与城楼一样的建筑,心中想着那或许会是叔父口中的云凰城楼。外头的风掠过她扎好的垂髻,又将她银色簪花上的流苏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