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率先迈出了第一步,这是不是表明,他有意与她重修旧好?
这个猜测,令她既激动又慌乱,袖角不小心带翻一只小香炉,正忙手忙脚收拾时,殿外传来禀告声。
下一刻,秦王高大的身影就撩开帘幔,从屏风后慢慢踱了进来。
挺拔若松,玉容如刻,令人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
姜暖连忙躬身作礼,带着点拘谨,睫毛始终半垂着,仅靠猜测想象着他脸上的神情。
秦王走到正殿桌案前展袖坐下,姜暖却还束手束脚杵在原地,眼光飘来飘去,就是不往他身上落。
秦王睨了她一眼,手指不耐烦似的在案上敲了敲。
姜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让自己坐过去,急忙迈开小碎步,来到他身畔,款款压低身子端坐下来,耳珰在颊边一阵轻晃。
只是在本能驱使下,自动离他半臂远,可即便如此,仍被他身上夹杂着龙涎香的、灼热又清冽的气息侵扰得头晕脑热,神思不大清明。
继而她又想到他滚烫强壮的身躯,喷洒在她颈间和耳廓的团团热息,不由得轻轻战栗起来,身体更加想要往旁边逃躲。
一只大手,不由分说握住她手臂,一把将她攫了过来,动作就像老鹰捉小鸡,透着无比的轻松与霸道。
姜暖于是只能小鸡仔似的依偎在他身侧,顽强地与他保持着仅有衣料相触的状态。
头顶传下来一声轻轻的哼笑,接着是他低哑而磁沉的话音:
“寡人走了这么长的路,竟连一口茶都不准备吗?你们宫里就是如此伺候的吗?”
像是生气又像是戏谑,那头侍奉的宫女被吓得狠狠一哆嗦,连忙跪地认错,然后惶急地奔出去准备茶水。
“王、王上,您勿要责怪她,您都四年未曾来过了,她们忘记如何侍奉也很正常……”姜暖糯糯道,睫毛第一次掀起来,望向他白皙的脸孔。
其实是她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引出这句话。
秦王何其精明,自己想要揣摩他的心,难度不亚于登天,还极容易翻车,与其拿自己的弱点搏人家的长处,还不如干脆选一条适合自己的路,一跑到底。
在等候的这一个时辰里,她反复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只做一件事。
那就是爱他。
或者说,表演爱他。
爱这东西,虚无缥缈,摸不到触不清,却不难给予,她本就是他的夫人,表演起来有先天优势。
四大爷曾说过,“只要她肯为朕花心思就好”,这就表明,男人,尤其是高高在上的君王,都是很傲慢、很充满优越感的,他未必肯屈尊俯就你哪怕一次,但却一定会对你花心思的频繁讨好感到受用,继而宠你、保护你,而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秦王显然对她的应答颇感意外,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却见她满面绯红,肌肤丰艳,让人很有上手搓磨的冲动,于是也不忍着,抬手在她腮上揉捏了一把。
捏了一手的温软馨香,肌若凝脂。
他顿时心情大好。
姜暖呜呜叫唤一声,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心神又被打散了。
天知道她为了耍点小心思得事先做多久准备,而他这一捏,让她彻底“出师未捷身先死”,完全忘了下一句话该怎么说了。
冬岚这时奉茶进来,想必是刚才的小宫女怕极了,求她进来救急。
姜暖第一时间接过茶水,手腕微微发颤地倒了一盏,垂眸送到他手边。
他好整以暇欣赏了一阵她的羞态,才接过茶盏,慢慢呷了一口,眼珠仍没有离开她西红柿般熟透的脸蛋。
姜暖睫毛忽闪,待脑中热气稍稍散去后,才想起自己接下来想说的是“妾也是太久未曾承宠,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恳请王上饶恕……”
两句话合起来,既表示了自己有意与他和好,又传达出了想要他常来宠幸的意愿。
然而时机已经错过,她不得不绞尽脑汁赶紧想点别的,好将话题过渡到“爱”上面,同时也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要总这样密集地盯着她看。
她得让他明白,她即便失忆了,也爱着他,并且还愿意继续爱下去。
没想到,先开口的竟是秦王。
“后日,寡人便要出发去函谷关大营,你,可还有什么事要说于寡人听?”
他修长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侧眸看着她问道,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诶?
姜暖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就涌上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脖颈处汗毛根根竖起,手指在袖笼里轻轻蜷缩。
在他离开前,她只有一个诉求,那便是帮韩太妃保住成蟜。
而他意味深长询问的,显然便是此事。
问题是,他是如何得知她与太妃对话内容的?
莫、莫非她宫里,有他的眼线——
这个猜测吓得她打了个肉眼可见的冷战。
不、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