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确实有事想和王上说。”
快速思考一番后,姜暖决定坦白说出自己的诉求。
“哦?何事啊?”他握起茶盏,啜了一口,语气带着漫不经心,仿佛刚才的意味深长不过是错觉,他可没打算吓唬她。
“妾害怕……被人加害。”她先拿自己打头阵,“毕竟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刺客也没有找到——”
说罢,抬起两片乌黑的小刷子,偷偷观察他的神色。
“这个你无需担心,寡人已经为你寻了个靠谱的保护者。”秦王俯下视线,瞅了她一眼道。
姜暖脑中一下子冒出很多个人选,蒙恬、蒙毅?总该不会是赵高吧?
“是谁呀?”她小声询问道,声音像只小猫咪。
“相邦。”秦王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姜暖一个激灵,手一抖,手中茶盏液面轻轻晃动了一下。
“可是,可是相邦曾经提议想要处死我——”她几乎脱口而出。
“你失忆了,这事倒是记得清楚。”他戏谑道。
“我又不是傻瓜,这样重大的事,肯定会问身旁的人啊。”姜暖有点委屈,感觉他时时刻刻都不忘记试探自己。
“他不会再那样做了。”秦王转眸望向面前跳跃的火苗,重重烛光笼罩下,他的脸忽明忽暗,深邃沉稳,“他本就是商贾出身,商贾最看重的便是利益与价值,现在再处置你,两者他都占不到。”
姜暖完全没听明白,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呆呆望向他。
嬴政从火光中收回视线,看她一脸呆相,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
“寡人已经决定了,盟楚攻赵。相邦也很赞成这个决定。在大事上,他从不含糊,自然也不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与你过不去。”
姜暖这才有些了然。她是楚国派来的“和亲”对象,相邦此时不仅不会害她,更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其他人伤害她。
说白了就是,她现在很有价值。
突然,有个念头在脑中浮现:他是不是因为要与楚国结盟,才主动亲近她的?
她不喜欢这个念头,咬着牙将它压下去。
“王上,您知道是谁想要害我,是吗?”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有点鲁莽地问了一句。
本以为他会避而不谈,然他却直望她的眼眸,语声淡淡回答道:
“寡人知道,但寡人无法处置那人。不过,寡人可以向你保证,她不会再下手了。”
这句话,等于告诉她幕后黑手是谁了。
因为早已从韩太妃那里知晓一切,她心中并没有多大波澜,垂眸思索片刻,她身体向后挪蹭几步,而后躬身拜了一拜。
“还有件事,妾代韩太妃求王上施以援手。”她直起腰来,坦诚说道,“几日前,太妃来找过我,想让我救救成蟜,她害怕您离开后,太后和相邦会对他不利,妾虽然一直记挂这件事,却始终不敢和王上您提起,毕竟之前……曾发生过一些事情,但妾这次是真心为他们感到担忧,求王上想想办法,救救成蟜吧。”
秦王安静地听她叙说,眸光在跳跃的光线中,时而明亮时而晦暗。
话毕许久,他都没有言语,就在姜暖红唇微张,打算再求求情时,他微微向前倾过身子,双目幽深漆黑,猎人般盯住她湿漉漉的杏眸。
“芈蓉,寡人实在是不理解,既然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为何还对成蟜、对太妃有那样充沛的情感?你方才求情的口气,可一点都不像对他们一无所知啊。”
竟在这儿埋伏着呢……
姜暖有点欲哭无泪,她努力避开一个坑又一个坑,哪知面前男人竟如此多疑,处处留心她的破绽,就像是处心积虑想要揪住她的小辫子,证明她没有失忆,而是在撒谎。
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对这点如此执着。
“……因、因为太妃她实在太可怜了,妾也是母亲,多少能感受到她的恳切与绝望。”姜暖嘴唇轻轻发颤道。
她方才的“情感充沛”,是因为拥有上帝视角,知晓成蟜很快就要噶了,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急迫。
秦王的眸子玄玉般静静凝望她片刻,忽然薄唇微扬,抬手一根食指,摁上她嫣红的唇,轻轻地摩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