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黑衣睡得昏天黑地,嗅到被雨气冲淡的酒香的白藤抽抽鼻子,不客气地一巴掌拍醒了他。
“唔……藤喵喵……”黑衣打着哈欠,黏糊糊地不愿从他身上起来。
绿蚁掀起车帘向里面二人要桃花,黑衣许是还困着,懒洋洋地松开抱花篓的手去揉惺忪睡眼,他一动,膝上花篓不稳,眼看着就要歪到地上去,幸好白藤眼疾手快,扶住了花篓边沿,随后手臂发力,单手提起花篓稳稳递交给了绿蚁。绿蚁捧好了,再小心地交给伙计,一路跟着护送进酿酒的房间,盯着他们挑拣。
以往监工的活也是黑衣亲自做的,不过自打认识了白藤,酒坊的事他管的就越发少了,估计再过一阵,连摘花的活都得归了绿蚁。
坐在马车前室的蓝尾一身懒骨头,看着绿蚁进了酒坊才动动嘴皮子朝里问道:“二少爷,咱们一会往哪去?”
“当然是回家。”黑衣正困着,听见蓝尾的询问满脸不耐烦,回答完头又往白藤怀里拱了拱,带着点鼻音问他,“藤喵喵,家里晚上吃什么?”
得,听这意思不是要回自己家,是要回人家家。
蓝尾直直身子,执起马缰顶替绿蚁赶起了车。
车内白藤捏捏黑衣的脸,逗他道:“出门前忘了让嬷嬷留饭了,大概没得吃。”
黑衣睁开一只眼,黑黝黝地看白藤:“我不信。”
黑二少变聪明了~白藤无声笑笑,手上又揉了一把他软绵绵的脸。
今日不知是因为有了周家那一遭,还是因为雨意缠绵,黑衣感觉白藤对他格外温和,胆子随之就肥了起来。他重新把脸埋回白藤的颈窝,空出的那只手还攀上了他的肩,若是他的身形能娇小些,看起来真是活脱脱一个缠人的小媳妇。
白藤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摘下,黑衣不满地蹭了蹭他的颈窝,然后用那截凉玉般的颈子磨了磨牙。
颈部一痒,多年来养成的警觉令白藤下意识地抬手拍了上去,待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收手,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在了黑衣的后脑上。
黑衣要是没得寸进尺地继续埋着脸,想来那一巴掌就要落在他白净的脸上了。
挨了一巴掌,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分明是他先咬了白藤脖颈,可此刻怎么看都好似他才是那个受害的。
那一巴掌没收住力,白藤想阴阳怪气他几句,临了又怕真把他打坏了,盯了他半天才伸出一根手指,憋出一句:“这是几?”
黑衣定定地看了一会,故意答道:“十。”
看来没傻。
白藤眼眸一眯,凉飕飕道:“看来是打轻了~”
黑衣还想再挤出点眼泪,可目光已经落到了白藤颈侧一小块显眼的红记上,红记中央还有一道淡淡的齿痕,他一下禁不住笑了。
白藤抽回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倚着车壁冷眼睨他。
黑衣努力狡辩:“藤喵喵,我突然想吃凉粉了……”
白藤没好气:“你?你只配吃树皮。”
黑衣楚楚可怜:“真的吗?”
白藤绽出一抹寒光森然的笑:“当然,而且我不介意亲自喂你。”
黑衣当然不想吃树皮,于是把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往白藤身上一扑,将自己的脖子递到了他眼前:“藤喵喵,我让你咬回来好不好?不过你得轻点。”
他闭着眼,白皙的脖颈因紧张而绷得很紧,隐约可见其上跳动的血管,脆弱如花茎,仿佛轻轻一个用力就可以扼断,悬在车顶的灯笼洒下一片暖融融的橘色光芒,如一勺糖桂花浇在了那截细白的颈子上,颈下白得与脖颈不分彼此的衣领因为刚才的挣动微松,散发出一点蝴蝶香的香气,竟有几分类一碟色香俱全的杏仁豆腐。
单这么看着,是挺勾人馋虫的。
白藤摸摸下巴,挡住了忍不住滚动的喉结。
不过他还没有饿到生吃黑二少的地步,仅仅伸手挠猫儿似的在那截杏仁豆腐上挠了挠,引得黑衣一阵颤抖,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白藤却已换了阵地,开始捏他腰间的软肉。
马车内躲闪不开,黑衣被白藤按着好好挠了一通痒痒,他努力捂着嘴不笑出声,但依然有一点细碎的呻吟和讨饶声漏出指缝,被衣袖带起的风送出车帘,传到了蓝尾耳中。
蓝尾心里愈发沧桑,干脆撕下两块衣摆塞住了耳朵。
马车再次辘辘停在白家门前,蓝尾撑着大伞接二人下了车,他克制不住地去看自家二少爷些微凌乱的衣襟,还有白藤颈侧红记,越看,他目光越是复杂里夹着心痛。
黑衣自是注意不到他的目光,他牵着白藤推开朱漆斑驳的大门,一股火腿混合春笋的清香立刻扑面而来。
腌笃鲜!
二人对视一眼,一齐笑了。
老嬷嬷笑眯眯地把他们迎进饭厅,楠木桌上早摆好了两副碗筷,刚端上桌的腌笃鲜冒着团团热乎乎的蒸汽,驱走了阶前点滴春雨带来的湿寒。
这日子一天天过着,越发可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