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定却又咬牙切齿地道:“绝对不能推后,只有快刀斩乱麻才不会痛苦。”
我转身走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随着我粗鲁的动作打湿了脸颊和额发。
我盯着镜子,对赛诺说,又像是在对我自己说:“不管是林缈还是斯黛尔,只要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能做到。”
就像我从前哪怕不是天才也能咬着牙样样第一那样,我坚信只要我够坚定强大,哪怕是世俗常理我也照样可以打破。
我转头对赛诺说:“你按照你的计划出发,如果时间合适,可以顺便把烟绯小姐带回来,省去她自己找船的麻烦。”
我将北斗介绍给他,道:“回来的时候可以询问能不能搭北斗小姐的船,报上我的名字就好,她的船是我见过开得最快最稳的行船。”
赛诺点头,问我:“你还好吗,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我侧身望了望,餐桌上摆放着一罐沉重的果干罐头,裹着砂糖的墩墩桃果干已经几乎见底,透过玻璃静静地躺在罐底。
我打开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好一会儿才道:“我还好,比起休息,我要先去找弗莉达女士让她帮我个忙。”
我匆匆告别赛诺,朝弗莉达女士的住所奔去。
面对我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弗莉达女士给予了我最大的宽容,她朝我举杯,问:“红茶不加奶,放两块方糖?”
我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弗莉达女士对我品茶的品味嗤之以鼻,很久不跟我一起喝下午茶了,我没想到当年刚来当她学生时提过的饮食习惯居然还被她记在心里。
我点点头:“好……好的。”
“不要着急,不要慌张,”弗莉达女士泡茶的样子也像极了艺术表演,“亲爱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我捧着精致的茶杯,摇头否定:“不,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要快。老师,我需要您帮我一个忙。”
我焦躁地用手指抠着杯壁上的花纹,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我准备向我的母亲,塔菈·忒勒斯提起诉讼。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更需要一个稳定的情绪和心态,但我如今无法做到,我心里生病了,老师,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弗莉达女士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但她开口问的第一句不是诉讼,而是:“斯黛尔,你什么时候生病的?”
我愣了一下:“您、您不问我诉……”
她打断了我:“这比起你一点也不重要,斯黛尔,心理疾病是残酷的顽疾,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它折磨的?”
她一边问着,一边开始翻箱倒柜,她拿出了一本精致的手册,里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人名和地址。
她随意扯了一页纸张,拿起羽毛笔看向我:“把你的症状告诉我,我让枫丹的朋友尽快联系合适的医生,如果你要坚持等事情办完,我可以安排人来这边医治你。”
潦草的纸页一点都不符合万事优雅的弗莉达,尤其是墨水还落到了纸面上,如果是平时,弗莉达女士早就重新换张漂亮的信纸了。
我用力到几乎要扣掉杯上的浮雕,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您帮我把药写在上面就好,心理医生应该能明白这些药的用处。”
一周后,委托了冒险家加急传送的信件飞到了遥远的枫丹。医师在打开信件的时候有些诧异,但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她犹豫片刻还是开了药。
在她忙碌的时候,打开平放在桌面的信件写着简洁了几行字:“情况紧急,请恕我不再寒暄,我的学生生病了,据她的自述病名为【双向情感障碍——循环性情感障碍】,有多次轻躁狂症状,多次抑郁症状,两种症状交替出现,持续时间长,需要以下药品:——”
另一封信则被送到了嘉涅伯蒂夫人的家中。
温柔而严厉的夫人惊讶地打开信件,好友字句肯切,礼数周全,恳请她为自己的学生伸出援助之手。
嘉涅伯蒂夫人看完信件思索许久,转身叫住了拿着相机正准备出门的女儿,轻声问道:“亲爱的,你想做一个艰难却伟大的新闻吗?”
粉发的少女猛地转身,兴奋地跳了过来:“是什么是什么?母亲,我很感兴趣!”
嘉涅伯蒂夫人将信件交给她,对她说道:“我远在须弥的朋友难得写信来拜托我,希望我能找到合适的记者对这起违背人伦的案件报道,保护被害者。”
她望着女儿稚嫩的脸,询问她的意见:“这是个复杂的案件,被害人承受过父母的恩惠,无法成为完美受害者,容易被舆论裹挟,受到伤害。但受害人的精神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再受到更大的打击,需要经验足够丰富的记者进行舆论控制。”
“你能做到吗,夏洛蒂?”
还稍显稚嫩的女孩认真浏览完信件,用力地点点头:“我可以,母亲,我什么时候出发?”
嘉涅伯蒂夫人欣慰地笑了笑,道:“明早有最早的一般航船,祝你一切顺利,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