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给你这个穷鬼喝酒啦。”
递到他面前的,是一杯透着淡淡粉色的白色液体。
他抬眸看向登势婆婆。
“喝吧,喝完就上去吧,那孩子等你很久了。”
“还有什么话等你之后下来再说,取暖器也留着等那时候来拿吧,把花带上去就行了。”
于是他闷声答应,捧着杯子喝下——那果然是他最爱的草莓牛奶。
“……等你很久了。”
站在万事屋门口,回想着登势婆婆说的这句话,坂田银时无意识地将花往怀里拢了一下,调整了呼吸。
拉开门,屋内意外的是一片漆黑与安静。
……?
不,不会有事的。
他迅速回忆琢磨登势婆婆的表现和暗示,努力平复自己。
“砰!”
声音在侧边炸开。
“生日快乐,阿银!”
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几乎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这才安分地落地。
灯被打开,已经显怀的女人笑意盈盈地为他摘下刚落在他身上的礼花。
坂田银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才应该是躲在玄关的鞋柜后面的。
“啊啦,还有花,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花呀~”
她眉眼弯弯,并没有主动去抱那束花,而是眼神鼓励地看着他。
“嗯,这么久了我还没有给你买过花,今天看见花店的时候,我就想着,我一定要给你送一束花,不止今天,还有以后。”
他注视着她亮晶晶的绿色眼眸,几乎快抑制不住嗓子中的蝴蝶从嘴里飞出来。
“想不到吧?即使是阿银我也是会送花的。”
他勾着嘴笑,将花递给她,看着她欢喜地抱着那束红菊止不住地看,认真地向她许下承诺。
“辉夜,我会拼尽全力,让你幸福的。”
如果坂田银时愿意袒露自己的心声,愿意直白地说出那些令人害臊的话,那么在她问他时,他会告诉她——
因为看到它,我想起你。
想起你如雀鸟般欢跃可爱的身影,想起你嬉闹谈笑时飞扬的神采,想起你对着作战图指挥时的自信光辉,想起你战场上杀敌的飒爽英姿。
因为它热烈的红,我想起你。
那份红一如你张扬的生命,一如你赤诚的感情,一如你坚定的决心,一如你……
一如你此刻绯红的脸庞。
坂田银时没有说的是,他觉得这一束灿烂的红菊,很像他们曾一起看过的烟花。
他将这束红菊递给她,就像是将那一晚让她露出惊艳的神色,让她为之恋恋不舍的烟花捧给了她。
她会为烟花展开笑颜。
亦如此刻这般,因他幸福满怀。
“谢谢你,阿银,真的谢谢你。”
他看见她抬起脸仍是笑着的表情,眼睛却因被湿润的原因更加明亮了。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好了好了,快进来,别一直在门口站着。”
她绕到他的身后,推着他往里走。
“今天我做了好多你喜欢的菜,快点快点,一会儿就冷了。”
她将他的按在座位上坐好,又忙碌起来。
“啊,要不我们还是先把蜡烛吹了吧?你等等哦,我把蛋糕拿出来。”
是草莓蛋糕。
粉红色,一看就是草莓味的蛋糕胚。白巧克力像是淋在上面似的,呈现出向下爬的凝固态。一个个奶油裱花散发着香甜可口的气味,但最令人瞩目的还是正中间的小人偶——
那是一个小小的他。
满脸幸福,抱着一颗草莓在啃的他。
啊啊,怎么会这样呢?
像是一团棉花,她将他所有的锋芒所有的棱角都给包裹住,让他也跟着变得柔软。
像是有一只啄木鸟在啄击他的心脏,一下一响,胸腔内都回荡着余响。然后啪嗒一声,细微地像是蛋壳破碎,心脏上被开出一个小小的孔洞,汩汩地流出红色的草莓酱,散发着香甜的气味,流窜于他的整个身体。
他看着她在蛋糕上插上并点燃了蜡烛,接着哒哒哒地跑到玄关处关灯,然后一边唱着歌一边走了回来。
“祝你生日快乐~”
一片黑暗中,只有烛光在摇曳着。
“祝你生日快乐~”
火焰一晃,他好像看见了曾经的某个夜晚,烟花下的她——那个时候她离他是那么的近,却又那么的远。他站在她的身旁,她的世界却小的只能容纳下老师和高杉两人。
“祝你生~日快乐~”
但现在他抬眼就能看见她,她向他走来,为他庆祝,为他送上祝福,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祝你生日快乐——”
鼓掌的声音拍散了那些遥远的过往,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无限的未来。
“快,阿银,该闭上眼睛许愿啦!”
他不舍的合上眼,但笑意从未从嘴角溜走。
“希望辉夜健健康康。”
“希望辉夜开开心心。”
“希望现在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希望,不要夺走我现在的幸福。
他吹灭了蜡烛。
灯打开后,他帮着她一起将蜡烛取下,把蛋糕暂时收起来。
“真是的,我还想着我可以帮你实现什么愿望呢。”
“而且啊,怎么你的愿望总是说我呀,也为自己许一下嘛,还有登势婆婆,登势婆婆这么照顾我们,也该……”
她絮叨着,这时候倒像是一个处处操心的妻子了。
他含笑着听着她的话,嘴上回应着她。
“你现在怀着孕,当然是健康和开心最重要啊。”
“婆婆她的居酒屋不用祝福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啦。”
“而且阿银我也没什么其他想要的,三个愿望的话这样就足够了。”
——此乃谎言。
名为坂田银时的男子在方才无声许下了第四个愿望。
“不过愿望都念出来了,会不会失灵呀?”
“不会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就算真的有神明,就算神明大人并不实现我的愿望。”
“我也会努力地去实现,让你幸福的愿望。这本来就是阿银我正在做的,必须要做的事啊。”
而如果真的有神明……
拜托了,求求你。
请在他生日的这一天,原谅他的小小任性,小小贪心。
他只是想要和她好好地,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哪怕生活会一直这样平淡下去。
他也想要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常,创造接连不断的美好幸福回忆。
他看见她眼眶湿润了。
“真是的,干嘛这么正经啊,都不像你了。”
她嗔怪一声,他听得出来她是不好意思的撒娇。
等吃完饭,分完蛋糕(给登势婆婆留了一块),坂田辉夜变魔术一般,拿出了一条蓝色的围巾。
“当当当!”
“这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哟!”
她得意地捧着围巾呈到他跟前。
“这可是我织的第一条围巾哦!”
如果是游戏,这一幕一定会是一张再好看不过的cg了吧?
当围巾拿出来的那一刻,汹涌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冲破了闸门,随着血液流淌至全身——
“……所以这是坂田银时印象色!啊咧?”
——然后控制了他的身体。
他将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按到他的腿上坐下,然后环住了她的肩膀,像是抱一个十分珍视的抱枕一样将她抱进怀里。
他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像是什么小兽撒娇似的轻轻地蹭了蹭,感受着这份柔软与温暖。
心脏上开出了花。
以血液为养料,以爱浇灌,顷刻间张开了糜丽的,鲜红的花瓣,如华盖般垂下,像是一场盛大的奇迹。
它的花蜜流入血液,让人领会爱情的甜蜜原来是这般滋味,然后突破一层又一层障碍,滋润每一个角落,由鲜红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为一滴滚烫的晶莹,流出眼眶,砸在了她的肩颈。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