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镜:“?”
鬼镜怒道:“你也不能为了凉落祈胡扯啊!”
凉落祈挠了挠脸:“呃……嗯?”
十倾曜冷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当年十倾曜醒来时,鬼镜亲眼看着那剑和战戟先后出土上赶着到他身边,十倾曜也很中意,一只手掂量着两个顶顶好的神器开始命名。
在发觉那剑的剑身可隐可显时,他眼神一瞥一旁的徊川,说了句便叫净川。
可鬼镜不知道的是两个神器刚认了主,没有名字凭空生了灵识,净川二字被那战戟抢先一步收下,鬼镜正盯着那把剑凑到面前去看,绕着它和十倾曜转了两三圈才站在那剑面前摸着下巴道:“净川,好剑好剑。”
听到这声夸赞,那剑嗖地就从十倾曜手中飞向空中,嗡鸣之声回荡在整个冥界,剑身潋滟化出了形体,逼人的寒意控着朔风笼罩了整个大殿。
鬼镜偏偏不知它是何意,看到整个剑身浮现还以为它对这名字十分满意,当即睁大了眼睛:“捡了宝了啊十倾曜,你这净川在这世间可是绝无仅……”
他话还没说完,那剑便带着肃杀的冷意直直穿过了鬼镜的眉心。
没错,直直穿透了鬼镜的脑袋。
寒意砭骨,鬼镜还没反应过来,立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连想要伸出接它的手都悬在了空中。
恰好十倾曜手中那把漆黑破损的战戟在他手心中微微滚动了一下,忙不迭晃晃悠悠飘到了十倾曜身后,鬼镜已经皱着眉十分疑惑地将剑拔了出来。
那剑应该也头一次见这种怪人吧,居然没有死,在鬼镜手中静了好一会儿,倒速速敛了剑身脱手而出飞回了十倾曜身边。
察觉出了前因后果的十倾曜望了望身边两件神器,于是看起了这长达数百年的热闹。
听罢凉落祈不可思议地望向鬼镜真诚发问:“冥王被天作之合从眉心穿了头……相安无事吗?”
在塔楼,他看见鬼镜被剑一刺到底的掌心也是在抽离后很快愈合了。
鬼镜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本要发作,听见凉落祈惊呼后轻哼一声,指了指眉心处,颇为骄傲:“除了疼点,毫发无损。”
“……”
传言有神不死之身,不知疼痛,不留滴血。原来说的是冥王。
这传言他记不清是谁告诉他的,不是帝师,也不是司命,不是他萍水相逢的任何一人。鬼镜看他纠结模样,再次打了个哑谜:“以后你就知道了。”
“净川名字被战戟抢走,灵识愤懑,谁喊打谁。你每次都上赶着去说,怪我?”十倾曜开口,摊开手很无辜地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是你先招惹它的”同情。
“所以说……”旧事重提,鬼镜再次气得七窍冒烟,他慢悠悠伸出手指着他,“你就任净川刺我!你这个薄情寡义之人!”
凉落祈这才看回手中十分乖巧的毫无动静的剑,十倾曜没再搭理鬼镜,转头对凉落祈道:“已经认你为主,它很喜欢阿祈给的名字。”
“天作之合?”鬼镜环着胳膊梗着脖子靠过去非嘴欠地又喊了两声,“哎,净川,净川?净川——”
手中天作之合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在凉落祈手边、指间蹭来蹭去,偏不理会鬼镜的挑衅。这一次被喊急了的神器不再是剑,而是十倾曜身边的战戟。
鬼镜看那战戟蠢蠢欲动的模样立马闭了嘴,虽然他不怕死,但也不想被这战戟捅一身马蜂窝。
凉落祈握紧了手中透如寒玉的剑柄,轻声道了句:“谢谢你。”
“不过这样一来,它还是你的神器吗?”鬼镜丹凤眼微微上挑,眉间戏谑一弯问道。
“为何不是?”十倾曜回道,“和花尸一样,同享,认双主。”
双主二字落到凉落祈耳中,犹如手中炸开的绚烂落地金一样炸进了他心里。一瞬的呼吸停滞,那一瞬凉落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他目光灼灼凝注着十倾曜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神情呼之欲出。
神器只认一主,但若神器生了灵识,器主可令神器再择一主。只是这样一来,神器一旦被呼唤禁锢起来,原主便会失去命令神器的主动权。想再寻回难于登天。
正是如此随心所欲,天界的道侣,一起飞升的兄弟姐妹总有因神器品阶的高低,贪欲不满而反目成仇之时,神器择双主便渐渐成了禁忌。以至于后来神选器器择主,一直都是一主一器了。
“认双主……”凉落祈倒吸一口凉气,“究竟为何……”这样待我?
“因为信任阿祈,管他何种结局,管他生死。”十倾曜低笑片刻,扬起头来时脸上还残留着笑意。那每一次的笑意在凉落祈眼中从来都是风华绝代,落落出尘的少年模样,透着不羁。
而这不羁之下,少年语气异常坚定,紫琉璃样双瞳如琢如磨,映着眼前人的面容:“之死靡它。”
凉落祈不太喜欢战戟一类的神器,所以未曾让战戟去扰他。缘分奇妙,十倾曜看到那剑的第一眼就知道阿祈会喜欢。
有灵识的神器若久不定名会自行逃跑,重新入土让你无处可寻,所以本要先将其命名认主,反而让战戟抢去。
可能是被抢了名字,矜骄的它受不住这种委屈,也或许是鬼镜日复一日“你名字被抢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名字好听和你很配”的每日一招惹,总之这剑就这样无名无姓地跟在他身边许多年,直到遇见了凉落祈。
听罢凉落祈竟庆幸这剑有灵识,愿认双主。如此一来纵使由他命了名字,神器归根到底也是十倾曜的,不会危及他。
拿什么回报他呢?负雪星河认了死主,死主不可再择主人,只随一人共生死。他摸遍全身,竟没有一点东西可以拿出手。
要不试着多收几个神器吧。凉落祈如是想着叹了好大一口气,弯了背蔫了起来。他忽然想起来天界司命那里灵书众多,或许他可以去找一找适合小十的东西。
于是他又重新挺直了背,伸出手指煞有介事道:“小十,等我回来,我定给你个……好东西。”
他不知道能给他个啥,一时间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在十倾曜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轻点了下头:“我便拭目以待了。”
“说完了?”鬼镜的声音从两人中间幽幽响起。
双主就算了,两人还客气上了,鬼镜隔开两人,先对十倾曜说差不多得了,后问凉落祈你何时回天界,两次转头两个问题,抛完后他登上了那十几级台阶坐在了他那卧榻上,一掀衣摆向后一躺,“那就先这样?各回各家?”
十倾曜将凉落祈送到了冥界外,看着冥界的大门,他猝然想起来另一个入口。
那棵黑树不像冥界的东西,最起码他游荡数年未曾听说。凉落祈问:“小十,冥界那棵黑树,是冥界长出来的?”
十倾曜回道:“不是。”
凉落祈又问:“那……那棵树是冥王种的?”
十倾曜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他没那个本事。”
凉落祈忽然就不敢再看他了,挪开了眼睛迟疑了片刻,试探道:“……这黑树和小十有关?”
见他点头轻笑不语,凉落祈不敢置信地问:“所以……那棵黑树就是小十的本相。”
“是。”
草木花石人兽物化成人形后很少有能脱离本相的,那棵黑树是他目前知晓的唯一一个。凉落祈没敢再想,便多问了一句:“冥王一直见着小十的本相。”
十倾曜并不太在意那个坐在榻上对两人吹胡子瞪眼的冥王:“阿祈也看得出来,我人相分离,所以在阿祈见到本相之后,任谁看到都无所谓。”
脑中想起当时趴在自己肩头的十倾曜道出那句“我的本相阿祈早就已经见过了”。
要疯了。凉落祈想。
两人留下再次坐到那方桌面前吃了顿晚饭,饭后鬼镜回了殿里看书,十倾曜陪着凉落祈随意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