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凤凰珍贵的翎羽,被遗弃在世间,是他偶然寻到的。在他的手触上这根金色羽毛的瞬间,它就被一根看不见的线定在了耳垂,成为了耳饰也变成了他的一部分。
凤凰残留意识沾染于此,他曾听过很多杂音,十几年前,几十年前,亦或是几百年前,总会不经意听到一些,而他便会在长生羽躁动后失去意识。
大多数的时间全是靠凤凰这根羽毛压制,在自己每次头痛之后,这些杂音便会被遗忘,以至于他醒过来记不清这是否是真实发生过的。
这次他没有感受到长生羽任何躁动,本应是理所应当地当作无事发生,但刺痛神魂的杂音,两人的姿势,十倾曜脖颈的伤,毫无疑问地同他有关,他便无法再置之不理。
凉落祈偷偷看了眼十倾曜,他正捧着手炉,轻轻掂了一掂收了起来,随后用金丝变出了一个和手炉一样的形状,拿出一块热石放进去:“手炉冷下了,阿祈暂且先用这个?”
凉落祈踌躇片刻伸过手接了下来:“……好。”
“哇凉兄十兄,你们没事吧!”衡雾寻终于寻到了两人,激动地用衣袖擦了把脸。
脸上被水降羽留下的划痕深细,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血,若隔得远去看,很像在流着血泪。付逍扛着他的大剑跟在后面,而后是听夜和红莲。
“不是我说。这临鱼真的不正常吧。明明也就……”衡雾寻用手比划了两下,“呆呆子说不就离得这么远?我怎么感觉自己像走了好几千步才看到你们?这得绕这个地方多少圈了?”
衡雾寻疑惑地将折扇在手中敲来敲去,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僵硬地将头转向那些陆续从家门中走出的村民:“不能……真的有古怪吧?”
付逍:“……”
他真的不知道衡雾寻还有自己吓自己的本事。
看着付逍和红莲对自己投来看傻子的眼神,衡雾寻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当即气鼓鼓道:“这可是有理有据的!听夜守一个破村子本来就不正常,还忽然遭到了水降羽群攻,除非有人故意为之,要么就是这村子里有那些鱼喜欢的东西……”
付逍和红莲听得连连点头,一起给他鼓掌道:“原来如此,你说得对!”
衡雾寻再次炸毛:“过分!”
“你们……没的事哈。”付逍瞧了凉落祈两人一眼挠了挠头憋出这么一句,红莲探出身伸手挥了挥对他们笑道:“同袍同袍,又见面了~”
凉落祈被十倾曜挡着,在十倾曜侧身望向他们微微颔首时摇了摇头。他眼底的那点金光还在,只是随着他的抬眸才全然不见。
衡雾寻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话锋一转一脸认真地指向村子:“既然水灾解决,我们便在此处歇歇脚吧!”
说完衡雾寻登时后悔,随即便听到听夜几乎立马回了句:“不行。”
衡雾寻本来就怕这村子,这样一听反而一身反骨起来:“姓听的,我们帮你这么大忙,休息一下都不行?”
听夜看着他浑身上下的血痕,仍是斩钉截铁:“不行。”
付逍摸着胡茬一脸不可置信,听夜虽然总一脸别人欠他钱模样但不至于闷头死板,目光带着怀疑瞧了眼那些村民复望听夜皱眉:“咋,村里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事出无常必有妖啊。
听夜闻言才慢慢启唇:“我守临鱼已上百年,从未遇到此大变故,若不是你们一意孤行打开了结界,村中也不至于遭到蠃鱼攻击。”
“你的意思是,原本温顺,擅水控水,不爱群居的蠃鱼在我们来了临鱼才引了水灾?拜托你搞清楚,是帝师派他们下来的。让他们下来干什么?处理水灾!”
来的路上红莲已听衡雾寻说了个大致,一路行来听夜都缄默不言此时开口就有责备之意,红莲见不得这种明明自己没能未雨绸缪,灾难来临时却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人:“你真以为凭你之前的结界就能护住临鱼?”
“就是就是。红莲姐姐说得没错!你眼睛健在不,那可是一群水降羽!”衡雾寻挪到红莲和付逍中间昂首挺胸帮腔道。
“……”听夜再次沉默。
“听夜阁下,叨扰了。”凉落祈暂且先将两人之间的事抛到了一边,他看了眼一旁村落中欢呼雀跃的村民,轻抚着手中金丝线做成的手炉持着毫不退让的态度。
“临鱼水灾尚不明确成因,付兄与衡兄也不算完成委派,且此地我曾经来过,那时并不属于渊界的地盘,这件事阁下能否告知一二?”
“恕我不能告知,况且我并未同意你们进入临鱼。”听夜不近人情的态度深入人心,就在大家都以为无果时,他指向了凉落祈身边之人道,“祈神,这位是?”
听夜指的是十倾曜。
凉落祈本来想避开十倾曜,弯弯绕绕还是说到了他身上。不过也是应该的,毕竟从见面十倾曜就未同他说过话。
“他名十倾曜,是我的好友,也是我的渡师。”凉落祈举起手来简单介绍了一番。
衡雾寻连脸上的血都顾不上擦了:“十兄是你的渡师?!”
“是。”
见凉落祈点头,衡雾寻只有无比的羡慕。他也想有个渡师。十倾曜不管是对凉落祈的照顾,还是对凉落祈的帮助,他都看在眼里,虽然看到的次数不多,那也是同半年前一样如出一辙。
渡师这个位置对大部分神仙来讲空有其表,他虽然不用再飞升,但他也想要个渡师。
谁不喜欢身边有个地……熟悉,沉稳,有能力,值得托付的朋友?
让谁当呢?那熟悉,沉稳,有能力,又值得托付的朋友。
他左右扫视,瞥见了一角破烂衣袍。
衡雾寻:“……”
算了算了。他不要了。衡雾寻连忙将这些小九九全甩了出去。
那破烂衣袍的主人也没好哪儿去,他盯着两人正陷入十分正经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