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啦。”思绪被凉落祈拉回,衡雾寻听见走到一旁的他说,“付兄对衡兄来说是同伴嘛。对我也是如此。我们不是同伴吗?”
“真的吗,凉兄把我们当伙伴吗?”衡雾寻又来了精神,他欢快地跑到凉落祈身边,欣喜之色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说我们是同伴的。”
凉落祈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同伴两个字对他来说这么重要?凉落祈忽然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极为重视这两个字的,可以算是千百试探后才会从嘴里吐出。当下他虽然也很在意,但说出口已经很容易了:“嗯,是我说的。”
可最开始,就是他先同自己打的招呼啊。
衡雾寻双手捂住胸口,以一种他仿佛十分痛心的姿势泫然道:“凉兄,好兄弟一生推!”
在凉落祈十分认同地点头之际,他转过头盯着衡雾寻笑着问:“所以现在,我们到底去哪里喝酒?”
“咳咳咳咳……去我家。”扯犊子确实扯的有点远,人都已经站在喝酒的地儿这么久了竟一直没进去。衡雾寻先走一步,凉落祈跟上在他身后听他道,“付逍那家伙就是回去放他神器去了,别管,我们先进去。”
察觉到他的心情又有些低落,许是同那童谣有关。他在人界四百年之久,并未听到过这童谣,也没见过那刚刚望到的场景,他只是盯了那金灿灿的门匾片刻,耳边就多出来了那些孩童的杂音。他将手抚上了长生羽,莫非是在黑界听到的杂音里其中一个?
上次庆升宴上十倾曜曾问他有无听到杂音,他如实回答确实未听到半分,难不成那杂音……
留到了他的长生羽中?
“是了……”凉落祈嘴唇翕动着,一时敛眉不自觉将手抵在了下巴。
所以他透过那门匾产生了共鸣,才得以知晓那童谣,衡雾寻的秘密。
望着面前衡雾寻的背影,这少年应是十七八的年纪飞升的,长相随飞升定住后便衰老得很慢了,甚至有些神不会衰老。神兽一族本就很长寿。
而这风华正茂之时他曾有如何的过去凉落祈不得而知,那看到的景象在何处他的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血气方刚的少年在听到那空穴来风的童谣时定然是愤怒的。
就算不是空穴来风,少年也会恼怒。
且那童谣里的白虎说的谁?当真是衡雾寻吗?白虎一族如此多的后代,有百战之称的又当真只有衡雾寻吗。凉落祈摇摇头。若这童谣真同衡雾寻有关,若这童谣是他如鲠在喉的一根刺,他自然是想帮他的。
如果他有一天愿意同自己说的话。
殿门口付逍已然等候,三人进了殿中凉落祈张望着四周琳琅满目的稀奇东西在心里默默感慨:说白虎神有的是钱此言不假,甚至称得上谦逊了。
入殿凉落祈先望见的便是一座弯月长桥,银杏木做成的桥旁布满了爬山虎,一部分垂落到水面上偶尔随风漾起涟漪。许是冬季,池中水汽氤氲几近蔓延到桥上,几棵白杨十分标致地立在池边奇形怪状的石头旁。
两边长廊阶梯可入屋中,廊下立于池,从一旁放眼望去池中只有两株相邻白莲,一株在灵力滋养下盛开,另一株却仍是花苞模样。屋墙的窗棂呈水滴状,一正一倒很有意思。
凉落祈见付逍踏上那桥收了探寻的目光绕着长廊跟上去,转身时余光瞥到那绽开的白莲已然合起了花瓣,刚要驻足仔细看看,双肩被身后的衡雾寻搭上,催着推着被带入了屋中。
入了座他发现面前的四角矮几都是罕见的赤松木做成的,于是伸出手摸了摸,道:“此木难求,只有帝师殿中的案几与它出自同一木,但又稍逊于那案几。”
衡雾寻一听夸赞道:“不愧是凉兄,没错,这赤松木是我老爹曾经捡回来的残料,打磨后只做出了这一小桌。”
付逍早已习惯了这满眼金钱的环境,很是熟稔地托身后侍女拿几坛好酒来。侍女笑着应声欠身退下,衡雾寻将栖衡随手放在了地上,凉落祈见状道:“衡兄,神器有灵,要好生安置。”
衡雾寻整个人向地上一趟,这么一听又伸手将栖衡捞起来借着日光看起来:“没事啦,此扇是我老爹传给我的,传家宝只认白虎神,不会因为我如何对待便叛主。”
酒被一一端于桌上,付逍兴奋地拿过一壶举起道:“干了!”
凉落祈头一次听到衡雾寻提及其父,喝下一杯酒后便问道:“第一次听到令尊的事。”
衡雾寻一手撑地一手举坛,喉结来回滚动了几次,他哈了口气,想了想道:“我老爹嘛。上一代的白虎神,可惜只知道打下这目之所及的一切,不爱上战场。纯纯一个家里蹲。”
“你不知道,我娘也是白虎神,也不爱上战场,真真绝。可是白虎是战神啊,白日本就清闲,夜间邪祟才是出征的时候。为了真正做到家里蹲,他们两个给众神扯了个谎——”
话语戛然而止,付逍正喝着酒见没了声侧头看了衡雾寻一眼,那神情明摆着要让凉落祈猜,同当初让他猜的时候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如出一辙。于是他将酒坛朝桌上一放对凉落祈道:“你猜为何衡雾寻这混蛋也不在夜里出征?”
“不是因为衡兄怕鬼?”凉落祈陷入沉思,倏地他反应过来了什么:“难不成……令尊令堂扯的谎,便是夜间怕鬼,不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错!”付逍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奇的是什么,是衡雾寻真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