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人却没跟着他附和,反而朝长云一抬下巴:“你说。”
“调动杀手,须得死部门主首肯。”
掠过魔尊直接私派杀手,此事至少有人在与宿灵沆瀣一气。
突然一只手抓住张俊人袍角,长云正要制止,令狐荀比他还快,上前一剑将那手削开!
“尊上,救我——”
鲜血四溅,手的主人只来得及喊出这四个字,就倒地不起。他目眦尽裂,眼中似有幽幽暗火在烧,绝望又凄厉。
此刻再抬眼望去,原本跪地的四名杀手皆迎面摔入雪中,黑血逐渐弥漫开来,仿佛于雪天诡异盛放的花朵。周围寂静无声,横尸遍地,哪还有半个人影?
一时间四人相顾无言,张俊人心头发寒,勉强镇定道:“这里危险,先换个地方待。”
青姑忽道:“尊上,要不要把这些尸首处理了?”
这些尸体在此处,若被发现,根本说不清。
张俊人回过神来,暗自心惊:“时间不等人,有什么又快又隐蔽的法子?”
青姑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洒下些白色粉末到那些杀手尸身上,面不改色:“化掉即可。”
……
抵达范家村时,山谷里比往日还要安静。明明是午间日头最好的时候,不见炊烟,亦闻不到饭香。
整座山谷被皑皑白雪覆盖,连青瓦屋顶也被隐匿,唯有朱红色墙壁偶尔还显露出来,在一派苍翠之中,点缀着唯一的色彩。
白马被拴在门外一棵歪脖子老松上。
嘎吱一声,院门被推开。
女主人扑倒在雪才被扫干净的院子中,手边是竹筐,刚洗好的红薯散落了一地。
“范娘子!”张俊人瞳孔一缩,冲过去将她翻过来。
她身上已经僵冷了。
令狐荀替她试了脉搏,对张俊人摇头。
张俊人心中冷意更甚,克制住牙齿打颤:“什么原因致死?”
令狐荀面色凝重,提气罩在她眉心,半晌不语。忽然转头对长云道:“可否请你试试?”
长云率先看向张俊人,得到默许后,才走近一些,提起魔气试探。
“应是,九转无极。”
一时间,在场三人看向张俊人的眼神中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怎么了?”
张俊人面露迷茫。
令狐荀不忍,轻声解释:“这是双极教魔修的基本功法。”
他张开嘴,轻轻啊了一声,随即有更多的疑问涌入心中,如肆虐的浪潮,冲得他更加找不着北。张俊人后退了两步,小腿撞着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木凳。
不过两天前,范娘子还坐在上面,利索地剥着松子,与他们说笑。
像是在惊涛骇浪之中,终于找到了唯一一个锚点,他双手扶着那凳子,坐下。差点没坐稳,仰后摔倒,被令狐荀一把撑住。
“多谢。”他喃喃道。
须臾,就听到长云在低声说:“属下去四周打探一下。”
“属下也去。”青姑跟着说。
张俊人看着自己摆了摆手,目送他们出了门。
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同令狐荀道:“对了!她还有个小女儿,那个小丫头呢?快找找,是不是还活着,跟阿祥似的藏哪里了……”
令狐荀应声:“你坐这别动,我去屋里找找。”
张俊人根本听不进去,也慌忙起身在院子里翻找。
他掀开角落的大酱缸,翻过鸡窝,又把码得整齐的柴火垛推倒。然而什么也没有,那个总是那一双大眼睛偷瞄他的小孩童不知所踪。
令狐荀从屋里出来时,看见他拿着斧子在劈结了冰的水缸。
一下又一下。
那冰冻得很结实,根本砍不透。
张俊人面容平静,眼神里却透着疯狂,似乎就跟那块冰较上了劲——
令狐荀冲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斧子,扔到地上。看到他原本满是瘢痕的手上,如今全是鲜血,眼中闪过一丝疼痛。
“她会不会冻在里头了?把那块冰砍开,就能看见了……”
“不是你的错。”令狐荀眼神坚定,“不是你的错!那孩子没死,那孩子不在家,应该是逃走了。”
长云和青姑是这时候前后脚回来的,看到院中一派狼藉,微微惊讶。
“这村子里没有活口了。”他说。
令狐荀扶住张俊人,不假思索道:“快走,这里也不能待了,再来人我们说不清。”
张俊人口中仍在喃喃:“找到她,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