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在那飞狐大钟悠远的钟声中醒来,而后便只听见清风与隐约从藏经楼传来的木鱼声,空气清凉,让人并不想随即奔忙赶路。
胤禛先起身,在自己房中燃了点香,沏了杯茶,顺手也取了桌上有的佛经翻看起来。等胤祥起了,两人便出门去和允禄允礼一起用了些素斋。斋罢,小和尚邀请施主们去藏经阁观赏观赏,几人又一起去逛了一圈。虽然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但阁里的书香木味也很有滋味。坐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胤祥说不早了,几人才想起该离开了。
昨夜休息得早,胤禛还剩下湖广巡抚纳齐哈的几个折子没看,于是行路无聊中便和胤祥随手批起来。纳齐哈诚实上报十一州县来报秋粮歉收,自己便遣员去查,也努力用了些法子去补救,以期有效。胤禛只觉可笑,贪官倒是有好收成,轮到他们这些所谓好官倒是不行,便仔细告诫:“知道了。前几年那几个贪婪督抚当任之时,连续好收成,兹尔等督抚收成反稍逊一筹,尔等应好好寻思寻思。朕要如此治理,尔等却偏不实心实意为地方百姓,庇护他人,欺瞒于朕,有负朕之任用,抑或朕错用尔等矣。我君臣皆须细心检讨各自之错误,实心实意治理政务。”但按照胤禛习惯,自然更不喜欢不真诚的,便接着补充,“闻朕此旨,恐又将粉饰收成,隐瞒灾情。当克勤克谨,尽心效力。此旨亦谕杨宗仁。”
又有八月十八日钦差侍卫赵宏基被派去地方,纳齐哈便以为地方要给此人安排些什么事务办,但无奈湖北地方现并不缺相当品级知府道员,于是又上折向皇上说起,等之后有缺再与总督杨宗仁商量后拟用,奏请皇上。补任。胤祥疑惑,钦差去地方重要的胤禛都会叫来看过先,但自己对这个赵宏基没什么印象。于是又问胤禛。“无缺如何用,著候缺。”胤祥听着写下,只听胤禛又道,“赵宏基亦非我稔知之人,王代我写上,‘若有辜负朕恩、忌妒、毫不知足之处,着即指参。若不好好做宫,平庸无能亦毋容留。尔等如若徇情,朕一旦从别处闻知,唯尔等是问。’”胤禛当然也知道钦差从京中到地方容易嚣张放肆,多少让地方官员很是小心,才会明明无用还想着为其谋员缺,所以特地让胤祥帮自己写上威胁的话。”
湖广最近倒是忙,不仅有此钦差,还有买米的监案御史玉广,在八月二十六日到着手买米。胤禛之所以让胤祥告诫那钦差,便是自己也正强调着这边的钦差事。“这些人若有丝毫扰害地方百姓之举,即予参奏。稍有徇情请托欺哄之情,唯其返回称誉尔等。”胤禛自己说得只更直接与傲慢:“朕之耳目无所不及,一旦认真,于尔二人全无何益,尔等名声好坏,与朕所遣之人无涉。亦谕杨宗仁,此次买米于地方有无利害,俟采买完后据实禀奏。若惧来年再派坏了好事,亦乃非也。”胤祥看到胤禛批下正气凛然的字,都猜到最后一句定然又要交代对方真诚,果然,胤禛写得很快,但风骨气质端正,又在强调自己的原则:“诸事唯有据实而为,方可望得朕一个是字。任何巧饰全然无用。总求一个实字。慎之。”胤祥只是看得笑,想象着胤禛说话要是真只跟别人说一个是字,他们就要开心坏了。
胤祥也难得收到户部的折子,是户部议定的李维钧之前的请求,“户部议覆直隶巡抚李维钧,请将丁银摊入田粮之内应如所请。于雍正二年为始,将丁银均摊地粮之内,造册征收。”胤祥刚好知道胤禛这两日让人去直隶打探此事,对此事知道还要从长计议,署完自己的名字,也便递给胤禛直接看。胤禛果然不着急,在期末回批,九卿詹事科道会同确议具奏。
八日这日胤禛在路上还收到理藩院递上来的折奏:“准噶尔策妄阿喇布坦属下明嚘忒人、博罗忒、达什扎卜、巴图蒙克、多尔济、哈拉嘛克、达巴什、六人来降。”意料之中也是畅快,胤祥跟着感慨:“看样子消息是刚到的。允禩倒是没拖着上报,可能是罚听话了?”胤禛写上批复:“伊等来归可嘉。为首之博罗忒、达什扎卜、著赐予侍卫翎。伊等称有近族兄弟。在贝勒博贝处为护卫。即将此六人赏与博贝。加意抚养”写完才回胤祥:“他只是还有更忙的事吧。”随后又是他习惯性地冷笑,让胤祥感到一丝迷惑,但也懒得猜。
宫里这日,皇上又赏总督孔毓珣御笔诗扇一柄用为君难引首,朝乾夕惕、雍正宸翰图书各一方。胤祥趴在窗沿上看车外,路旁高大的白石山,许多白石在眼光下闪亮,仿佛珐琅片一样,胤祥不禁想起自己的安排跟胤禛道:“今日造办处珐琅作应是要做好嵌珐琅片紫檀木盒了,我让他们注意嵌上珐琅片,要做秀气些。”语气里仿佛带着想念。胤禛回道:“明明是我要你传秀气点。”胤祥推了推胤禛:“都一样。”胤禛也不再纠结,倒是思考起自己的,在阁院寺前有告示,写的是乡饮酒礼的规矩。总觉得更为讲究,与自己在顺天府看到的大不相同,京师做得还不如这小地方的好,当时只觉失望。胤祥一说宫里的事,便让胤禛觉得顺天府地方教化上做得是不够,便又当即写了信传回去传谕内阁:“乡饮酒礼乃敬老尊贤之古制。近闻年久。视为具文。所备筵宴。亦甚不堪。尔衙门应加谨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