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还在京时传谕,为平定西藏之官兵论功行赏。抚远大将军延信着封为贝勒。当初大将军王自以为自己功劳最大,但因贪了大量军费并不算在恩赏之列,延信便将这赏得的更是欢快,当即上折感恩,历数自己是如何自幼被先皇养育为侍卫,而后渐次授以将军派往军中。如今得封贝勒,更感,“恩宠至极”。这日初七接到折子,胤禛回复着,“知道了。尔在宗室中亦算颇为可以者,当谒尽效力,和顺知劝。”另外又想到这延信当初与允禵也算是沙场情谊,如今允禵去了自然更是傲慢自大,虽然面上服从自己,小心思也并不少,于是接着补了几句:“公事上切勿徇私情,做个好人,显示出公正严明。对才高于己者,要真心佩服,切毋执拗好胜。凡事当视朕为一体,不可稍存欺隐之心。若能如此,则会显达。万年芳名此时不立,岂知承恩也。慎之!勉之!”在他的请安折中也多补了句道:“朕躬甚安,已恢复了原貌。尔切勿为朕担心,一心一意谨慎料理交付之事。”
这个折子连同湖广巡抚纳齐哈的几个一起在阁院寺收到,胤禛看到时毫不关心地让人先取去文殊殿东禅房放着,后面的允禄听到了,跟了一会儿也暗自传下人将自己和果郡王的东西放西禅房去。
阁院寺整一红墙,略微斑驳,虽然有些偏远,显然也还有僧人在其中生活。踏进山门,又见两座高大的天王,已是见怪不怪地,胤祥主动对胤禛分析道:“哥,依我看,这两座天王应该是辽代的。胤禛很感兴趣道:“哦?王何以见得?”胤祥自信笑道:“和上次在独乐寺见到的有一点像。”胤禛温柔道:“嗯,胤祥很聪明。”跟在其后的允礼嘴角微微一勾,允禄注意到更是好奇其中究竟,好在胤禛很善良地随即道:“是很像,我朝修的。”胤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胤禛哄骗了,立马回头看了下身后的两个弟弟,见允礼面不改色,允禄别过头张望这才有点放心对方可能没听清自己说的,伸出一指戳了戳胤禛腰,更小声抱怨:“你就如此哄我。”胤禛笑笑,将胤祥手指握了住,踏进院去。
才进到院里,便突闻右手边传来一声浑厚的撞钟声,这钟声与往日都不相同,浑厚罢渐渐消散得清脆空灵。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个小和尚在一座钟楼里撞着不算很大的一只红色铁钟。胤祥好奇瞅看着,脚下一空,差点要摔在阶上,被胤禛握住那一指的手给撑住了,低低提醒:“慢点。”小和尚见有衣着华丽的施主来,马上便行礼,被免了后就让施主们随便看看,就飞奔着往后院去了。
胤祥端详这钟,不敢再随口猜测,突地回头问允禄:“庄王,你听这钟声如何?”允禄哪能知道这个,但也勉强辨认着钟上已有些斑驳的字:“挺好听的……好像是辽代的?”允礼又站在一边笑得很不明显,胤祥注意到了,对胤禛道:“不会这个也是我朝的吧?”胤禛摸了摸胤祥那略招风且薄得透光的耳朵,淡淡道:“傻瓜,钟上不是写了吗,是辽的。”胤禛看着透明钟上铭文里的“飞狐大钟”几字接着带着胤祥看,“你看,这写着汉文和梵文,铸于辽天庆四年,是为皇帝公主祈福造的。”胤祥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又说错了,但被胤禛带到身前,不会被后面的人看到自己。胤禛又在向他讲故事,胤祥也很快将羞意忘却,虚心求教:“那为什么它听起来不太一样。”胤禛观察着钟的构造:“兴许是因为这六个钟耳,使它发出的声音质地不同。”说着回头问允礼:“可是如此?”允礼一边欣赏一边时刻准备应对,清楚而简单答,“主子说的是。我好像在哪本史书上读过,称其‘浑浑然有太古之韵’,没想到在这听见。”胤禛看向胤祥,胤祥默默点头,表示懂了。胤禛这才对允礼简单道了句:“出来便称兄弟罢。”说着牵着胤祥往里去了。
天色有点暗下来,但正殿里点着一些灯,让人还算看得清。正殿便是胤禛说的这寺最重要的文殊殿了。这个总是辽得没错了,胤祥心里肯定着自己。只见建在有些高的砖台上,殿前有两株千年古松,大概是常说的龙凤松,殿面阔三间,进深三间,单檐歇山式布瓦顶,外檐以青绿彩绘,间以描金,果然是胤祥照镜子看自己身后的章的颜色,很别致,殿檐下有五彩彩绘,下面挂着“大智文殊”的牌匾。不等胤祥呆站着脸越来越红,胤禛指了下外檐隔扇门上的两块特别的窗棂道:“看这个,这殿经过多代重修,窗棂花样都不一样,最老的只剩两块倒是好看。”胤祥跟着学着看,“嗯,我看旁边有元、明和我朝的图样,所以这个最简单的菱花格子是辽的?”胤禛又笑,让胤祥又觉心虚自己错了,但自己就是觉得好看的就是辽嘛。胤禛知道胤祥又担心丢脸了,立马告知道:“这次是真说对的。王要愿意画下来,改日回宫让造办处按这图样给养心殿装上两扇。”胤祥傲慢道:“考虑考虑。”
接着胤禛牵着他走了进去,只见其殿内靠后的两根内柱间,有一座大塑壁,壁前的砖台上供着一座高大而华美的骑狮文殊塑像及牵狮的小像,主像前有儿女像侍立,砖作前左右还有护卫神像各一尊。这确实是在别处很少见过的,文殊菩萨一般都跟普贤菩萨和药师一起出现的,很难看到这样独立的,所以看起来更是美得特别。当胤祥如此已经觉得够特别了,胤禛已是将他牵到左右去看壁画。就着有些更昏暗了些的光线看,更是惊叹了,这周围壁画仿佛东西北贯通为一幅巨画,其中内容便是四组坐在莲花座上的画像,莲座两旁有像侍立,背后则是佛教故事,与壁前的雕塑样子类同相得益彰,气势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