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日早间,胤祥在养心殿转了几圈,喊了几声,没能找到造化它们几只,正愁着,只见太监们带着它们四个回来了。“把它们带哪去了?”胤祥先开口问几个太监。小太监看了怡亲王连忙请安回:“皇上说带它们去学点技能,方便王唤它们。”胤祥看着几只小东西正看向自己,一脸疲倦,知道虽然受不了什么苦,但比平常的生活一定是累的,便摆摆手道:“以后不必学了,我会跟皇上说的。”说完,胤祥带着四只小玩意儿回殿去找胤禛。
“兄长,你怎么要逼它们学习呢。”胤祥一进门就问胤禛,然而又遇到了之前的尴尬事,张尚书还在。胤祥这次擅长了,直接绕进了屏风,只对胤禛指了这些动物一下后摇了摇手,接着道:“我有办法。”又起身走了。胤禛不拦着,看着弟弟这一通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只简单说了句:“早去早回。”
胤祥出屏风,不好意思看向张尚书,就匆匆离开了,直往造办处去。一进造办处,胤祥就到了杂活作,命铜唤铃做八件,想着如此自己和胤禛用来叫它们绰绰有余了。接着胤祥停了停脚步,看到杂活作还在做其他玩意儿,心里好奇,便站着观察起来。一个匠人正在煮着一锅透明的液体,然后用纺锤楦子往里塞,撑开这液让它变得极薄,反反复复了几遍。胤祥随口问道:“可是在做羊角灯?”工匠积极回道:“回王爷,是。”胤祥接着又问:“何时传的,看起来很容易撑坏呢。”工匠听这位漂亮王爷好奇,当然详细介绍起来:“今早郎中保德来传做三对,许是为了中秋。这灯是不好做,要让这羊角液被撑得极薄,像纸一样,还不能有接缝。经常是会戳破,尺寸越大越不方便,而宫里都是最大的。”匠人说着笑得朴实又自豪。胤祥听得有意思,很谦和地听着,听完还很感慨地夸了几句才走,他自己是走了就忘了,却让一直没什么地位的工匠感到甚是荣幸,可以感恩一辈子。
胤祥是很久没逛造办处了,所以多走了几个作坊。刻字作里,放着洞石图书三方,是自己昨日让人送来的,为了加点图样再给胤禛。在此看到才想起来,便传镌刻“为君难”字眼,合为一分,配锦匣盛装。昨日胤禛写扇,就喜欢用“为君难”,随了他就是。
传完之后胤祥才想到,昨夜和胤禛玩酒令,最后昏昏沉沉醉了厉害,只跟胤禛不服说是酒令上的图案不好,都保佑胤禛去了。胤禛便将自己抱在怀里哄说,不好看就换掉,把上面的福禄寿三星改成别样人物,再烧上珐琅。胤禛一说,胤祥又开心地转起签子,却一下将所有签子弄撒了一片,于是抱怨道:“明日我就让造办处人把这签子转再做长些,不然多容易撞倒。”于是胤祥快步走到珐琅作,果然,见那福禄寿三星酒令已经交过来了,一问还没吩咐怎么改,只说听怡亲王的。胤祥心头更羞得发烫,仔细传了自己意思,便又快步离开了。整个过程都显得珐琅作不值得待似的。
最后,想着也没什么事了,胤祥便准备走掉,无奈又被总管留住了,说今造办处新设了库房,还没有确定怎么用,等着听王的吩咐。胤祥只好被带到库房门口,又对着它揣摩了一会儿,便答:“一切记事录,如有应用材料,俱向各该处行来本库预备使用,则材料庶不致靡费。”本来准备说这些就好,但胤祥福至心灵地想到胤禛经常会传做一些乱七八糟的,让人脸红,岂是能写的,于是又迟疑了一会儿,心生一计,相当谨慎地嘱咐主管:“再本处一应所做活计,俱系御用之物,其名色亦不便声明写出。嗣后凡给各司院等处行文红票内,俱不必写出名色等,因我已奉明,奉旨准行。”如此也许能好很多罢。记得做了就行,至于做什么,料想这里下人也不能想更多。
胤祥终于轻松地离开了,只造办处总管心里还是有些没敢说出的疑惑,那便是,明明是自己提醒王爷来看仓库,何以王爷已知旨意而迟迟不传,等到看了才传,难道圣旨是可以忘的。总管思来想去,最后只觉得怡亲王真是日理万机,大概造办处事都不算什么吧,才会不小心随便了下,既然如此,以后自己要坚持多多提醒才是。
胤祥走后,胤禛和张廷玉管自己商量起全国各地科举之事。张廷玉提出一个情况,湖南士子赴湖北乡试必经由洞庭湖湖水浩瀚,无涯波涛不测,六七月间风浪尤险。胤禛一向重视网罗人才,唯此不致官员自大,以为无人可代替了他们,虚心做人做官。于是对此事已知一二的胤禛,便借机提出,“那便于湖南地方建立试院,每科另简考官。明年二月为乡试之期,若能于二月之前预备场屋,则于明春即分湖北湖南。倘预备不及,则于下科举行。”张廷玉也很同意皇上对士子的照顾,便也帮着筹划:“那取中之数,不知该如何分。”胤禛想了想,又问:“着湖广总督从公酌定如何?”张廷玉亦同意,为手头又少了一事而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