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养心殿熟悉而舒适地睡了一夜,次日清晨,胤禛一醒就翻身抱紧胤祥道:“王子,我觉得,不如你将弘昌几个兄弟叫进宫来和弘时他们一起读书?”胤祥并未清醒,朦胧简单回道:“不可行。”胤禛也不问为什么,只是说:“我觉得挺好的,试试吧。”胤祥懒得再说话,草率地便先答应下来了:“你是皇上,听你的。”
胤禛自顾自很满意胤祥的同意,这可是自己从昨天开始想,想了一晚得出的法子,他不想让胤祥为自己有一丝丝的遗憾。胤祥答应了,胤禛便先一步起身安排此事。
在养心殿,两人醒得起得规律许多。用完早膳,胤祥便说要溜达去会考府、户部和造办处转一圈,胤禛也不纠缠,知道弟弟会回来自己就很放心,所以也就安心坐在养心殿里批起折子来。胤禛在今日,这才翻开四月十一日读过留下待批的折子,“诸王大臣复援据典礼。再三恳请上御门听政。”看了看一笑,这是此次出门前胤祥请求的事,折子末尾,其他官员也跟着照议递了上来,胤禛看着,心想现在真是推无可推了,于是在其后用朱批轻松批到“允之。”
接着胤禛想到自己是该露一下面了,所以招了月官来见,帮自己写折子。今日当值的月官之前并未见过,是礼部一编修。胤禛觉得此人与往常所见不太一样,心中不觉想了一想,才意识到这小官倒是穿戴得甚是整齐。这次出门,胤禛跟着胤祥查看四方,才知实际上,普通官吏很难买得起符合大典规定的官服,其织造价格实在不菲。但今日看这小小书吏倒穿得甚是崭新,于是胤禛随口先一问:“你是礼部书吏?这官服倒很是整新。”对方也是第一次当值,怎知皇上第一句先问这个,感到很是不安,毕竟这官服是自己知道最近可能有机会轮值养心殿特地租赁的,看起来确实与其他官员的明显不同,素来听闻皇上节俭,难道是怪自己奢侈。这么一想,这人连忙跪下诚实回:“回皇上,按例官服价高,下官只是小小编修,在京中生活简朴,故为轮值租赁了新的。”胤禛听了,心中也料想这是个诚实的人,便摆了摆手让对方起来了,淡淡说道:“无需在意外表。为朕拟旨。”小吏连忙称是,旁边的苏培盛也马上递过了小桌子与纸笔给他。胤禛见纸笔备好,开始吩咐道:“谕吏部。闻贫窘之员、有赁觅衣服者。朕之观人、并不在于服饰也。嗣后引见官员、各量已力。寻常洁净衣服、亦可引见。勿图鲜、强为备办。至于侍卫等、只务被服华美。亦当量力服用。并著晓谕传示命各部院满汉堂官、将郎中、员外、主事等员。”这人小心记下,心中不禁对第一次见新皇感到幸运,原来这位皇帝如此细致体恤,难怪自己兄长很愿意如此勤勉奉公,自己的举止也从小心翼翼转为更是恭敬。
见小吏写完此旨,胤禛才转而想起自己本来打算传谕之事,如今先皇已是入陵,自己该考虑设起居注官了。当初先皇本设固定起居注官,后来偏叫每日五位翰林轮值,实在多余,对自己和胤祥来说定是多生打扰,如今是该找些可以信任的固定官员,且一日四人便好。想到这事,胤禛便先随口问了跪着的小吏:“你这人倒还算诚实,叫什么名字?”这小吏恭敬答:“下官姓张名廷瑑。”胤禛一听这名字,感到甚是熟悉,便才认真打量起这人的脸,果然像,瘦瘦的,很严谨,只是还能灵活些的样子,于是继续问:“你是今年新科进士。张廷玉和你什么关系?”那人未想到皇上居然还能记得自己是今年的进士,认出了自己,甚是自豪和感动,更恭敬了些,俯下了身回答:“礼部尚书张廷玉是下官兄长。”胤禛听了不觉发出一无声的笑,淡淡反问:“那你还买不起官服?”只见对方貌似惶恐,连忙回答:“兄长节俭,下官也是才入仕途,未能报答兄长学业上的扶住,如何能为小小官服求助,只愿小心谨慎,以报皇恩。”胤禛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又开口道:“做朕起居注官如何?”那人受宠若惊,本担心被皇帝怀疑和责备,未想还有这样的机遇,连忙磕头:“臣叩谢皇恩,定为皇上尽心竭力。”胤禛看这人像张廷玉,想着是个可信的,便心生试试的心思,便继续传道:“谕翰林院。……皇考圣祖仁皇帝、谦德弥光。圣不自圣。惟恐史官或多溢美之词。故康熙五十六年以后、裁省记注。祗令翰林五员、于理事时、轮侍班行。兹朕缵承大统。夙夜兢业。日昃不遑。思所以上继皇考功德之隆。下致四海晏安之治。顾惟凉德、深惧负荷之难。益当寅畏小心。……今满汉讲官、各二人侍班。不独记载谕上旨政务。或朕有一言之过、一事之失、皆必据实书诸简策。朕用以自警。冀寡悔尤。……其仍复日讲起居注官、如康熙五十六年以前故事。尔衙门即遵上旨行。”说完,又考虑了片刻,胤禛想着写下了一串人名,写好递给张廷瑑,交代他去翰林院传旨时,再传口谕,命安排他与纸中所写人等一并为起居注官。张廷瑑甚是感恩接旨,严谨写好旨意,便出了门。接下去几日,胤禛便命张廷瑑编写四月十八日以来御门听政等事,补完整了史书上这些日来的空白,大多是说登基前自己是如何与大臣们互不相识,而往后又要如何君臣相得,叮嘱众人不可有朋党之习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