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的礼放在眼下来说应该浮夸,放在现在估计只有同样浮夸的人和极度守旧的贵族才会使用。我自认不算浮夸,也不是什么贵族,和两者都沾不上一点边。
但我的确很守旧。擎天柱是领袖,放在以前,普通民众觐见领袖时就应该行这样的礼。你我自然是也要这么做的。
“起来吧,静电。”擎天柱认出了我行的礼,也听出了我话里透露出的友善,一时没那么紧张了,“你的声音……是发声器受过伤吗?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他似乎有些搞不清如今的处境,明明是他需要我的帮助才对。他还能为我做什么?
“很抱歉让您的感官遭受到如此不堪的体验,我不奢望能得到您的谅解,但还请您务必收下我的这份芯意作为赔罪。”我没有起身,从子空间掏出几方能量块呈向他,“还望您务必不要劳动您宝贵的时间为我费芯。”
“你不必如此,”他说道,语气颇为滞涩,“受到伤害并不是你的过错。”
“您不愿收下,是觉得这份芯意过于微小而无法弥补我失礼于您面前的罪责吗?您不愿原谅我吗?”
“你并没有任何需要向我赔罪的地方,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怪罪于你。”他说道,“我并非严苛而不近人情的领袖,你也不用如此拘于礼仪。抬起头吧,静电。我们是同胞,这种时候见到新面孔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哈,他说“你不用如此拘于礼仪”。明明觐见领袖时该遵守的礼仪我一条都没有做到,甚至以我原本的身份来说我根本没有资格觐见他的资格,他却对我说“你不用如此拘于礼仪”。
我和他起码有一个是不正常的。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他,再次开口道:“如果您这么想的话,我不会违逆您的意愿,但为了您和您的手下的状态着想,我坚持认为您应该收下这份芯意,权且当作我对您的敬意吧。”
他看了看身后的飞过山和阿尔茜,到底还是示意飞过山把我手中的能量块接了过去。
这才对嘛,毕竟我们之间身份相差有如云泥,对我又有什么可客气的呢?
我没再跪下去,缓缓起身,将手中的能量块递给飞过山。
他先是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过了一会才对擎天柱点点头,接着把另外两个能量块中的一个递给了擎天柱,一个慢慢喂给阿尔茜。
擎天柱也掰了一角能量块送入口中,即便处在现如今这种荒凉落后的环境中他也用得很斯文,很有领袖派头。
他没有把那方能量块吃完,在能量恢复到不影响正常活动的程度后他就把剩余的能量块收了起来。
然后他站了起来。他不是我见过最高大的赛博坦人,但也是非常出挑的规格。我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感谢你的帮助,静电。”他问我,“我能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吗?”
“当然,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向他解释道,“元始天尊经由你们的热信号指引着我来到您面前,让我得以为您的安危略尽一份芯意。”
他眯了眯光学镜,一时间没有说话。
很明显,我的回答并不是他想听到的,他很快继续发问:“我没在你身上发现汽车人或者霸天虎的标志,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战争爆发时离开赛博坦的民众?”
即便他是领袖,这没完没了的盘问也够让人觉得烦的了。
“我是个研究员,研究任务让我有外星考察的需求,”我对他说道,“我离开赛博坦的时候战争还没有爆发。”
擎天柱一时没再说话,飞过山却突然插了进来:“那后来呢?即便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战争的存在,你后来肯定也知道了,你就没有做些什么吗?”
我没理他。我懒得理他。
然而擎天柱没再继续说话,看来他也是想我回答的。
“那你觉得,”我于是问飞过山,“我该怎么做呢?”
“逃开和躲避都无济于事,这场战争关乎所有赛博坦人的命运,你应该加入进去,为了赛博坦而斗争。”
真可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我对他说,“就是你所谓的斗争,才让赛博坦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沉默了。
他们都沉默了。
我没有。
“你或许会对我芯存疑虑与不满,但原始天尊在上,我只是在见到领袖陷入困境的时候认为自己应当上前提供帮助罢了。我只在履行我作为一名赛博坦人应尽的义务。我敬佩你们的行为,无意指摘你们什么,也请你不要随意评价我的行为。我有我的难处。”
“静电,我能感受到你对和平的向往,我们也和你一样期待和平的到来。”擎天柱终于发话,就此说道,“但是目前的形势十分严峻,霸天虎四处作恶,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任何到达之处的和平,我担芯一旦你的行迹暴露,他们也会把你列为目标。哪怕为了你自己的安危,我也更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的阵营,和我们一起行动。”
就像我预料的那样顺理成章。
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这是我加入汽车人的最好机会。而且擎天柱说的没错,我独自在外确实很危险,一旦被霸天虎发现,我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
“这是命令吗?”我问擎天柱。
他闻言有些惊讶,向我摇了摇头,说道:“只是一份善意的邀请。”
一份善意的邀请。
“我必须说,我非常感谢您的邀请,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非常吸引人的提议,您在这种时刻的好意让我无比感动,我将永远铭记您的恩情。”我笑着对他说道,“然而实在可惜的是我恐怕不能接受您的好意了,望您理解,这绝非出于任何对您的不敬与不满,只是基于现实和我自身现状的慎重考量后所作出的决定。不过即便如此,我仍旧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和仁慈。愿元始天尊保佑您。”
在我问他这是不是命令后擎天柱应当就对我此刻的回答有了预料,闻言只是摸出了一个信标给我,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遇到了困难或者危险,欢迎向我们求援。只要你发射信号,我们就会赶过去。”
被我拒绝了还没生气,甚至愿意给出这种承诺,他比我以为的要有气量得多。
我没再拒绝,收下了这个信标,很郑重地向他说了一声谢谢。
阿尔茜在意识清醒后一直看着我没说话,此刻见我和擎天柱的交流告一段落才开口:“之前在矿场,是你救的飞仔吧。”
飞过山听到她的话,有些讶然地看向我。我没管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了阿尔茜。
只有声波试图追踪过我的踪迹,但他失败了,汽车人绝不会通过霸天虎知道我的存在,阿尔茜没有任何理由会知道是我救的飞过山,她找不到我这么做的动机,也找不到我这么做过的证据。
她在诈我。
没关系,这正是我想看到的。事情都做了,人情为什么不接下呢?
“你怎么知道的?”只要这么问她一句就好。连装出疑惑、惊讶、或者不小芯说漏嘴的样子都不用。
她了然一笑,说:“果然是你。”
飞过山很惊讶,转向我问道:“是你救的我?你怎么不早说?”
“只是一个躲了起来的人在躲起来后的所作所为而已,”我反问他,“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