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珵漆任由瑄墨牵着,走到了小院外,此时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瑄墨买酒为何要这般拽着他。
“咱们这是要去哪?”
瑄墨脚步不停,背对着他道,“那个阿婆不是说了吗,镇上有间当铺。”
手腕被拽得生疼,染珵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当什么?”
闻言,前头迈进的人突然止住脚步,回头看他,锵锵露出一抹坏笑。
“待会你不就知道了。”
关婆子说的那家当铺在番州西边的桥下街市,与东面经营方式迥异,这里多卖的是瓦罐制品店,吃食茶馆极为少见,从头走到尾也只能看见零星几家老字号糕铺。
生意惨淡,营人三两。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伯婆婆,换轮行岗,扫着门前因无人踏足时不时积起的一层灰。
这里没有吆喝声,显得格外安静,与东面喧嚣如同隔着一道无形屏障,人们各司其职,往复工序。
只是偶然,见到他们这样鲜少出现在这条街上的“客人”,投来冷冷一眼,像看扫过的一片落叶那般寻常。
“这里大多都是手工店,且长工几乎都是年迈的老者,他们心力不如年轻人,如果分心聊天,手上的活难免出错。”
“原来如此。”瑄墨点点头,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四方钱庄的店牌匾,她抬手指了指,“到了!”
顺着她指着方位抬头,染珵漆看到了街尾一道凹陷的门庭,建筑诡异,那道匾各挂在两旁店铺的左和右,看起来就像是悬空一般。
他跟着瑄墨迈进门槛,却是进了条长廊。
夹在两店之间,店门大敞,不见尽头。
他恍觉看到了一帘微乎其微的隔屏,内中稳常,半点流气却无,而外,却是蓬勃翻涌的阵气。
晃得景物扭曲乃至失焦。
“请问您这招工吗?日结报酬的那种?”这里地处深处,不比街外,连看店的小厮都无,看起来冷清得很。
听得声音一晃眼,染珵漆脑中电石火光一刹,闪过不知什么东西,手指轻掐了个诀,紧时再抬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长廊消失了,眼前只是一道樟木贴筑的墙体。
这边,瑄墨已无声撩了帘子,缓缓靠近了那个正在躺椅上睡熟的青衣男子。
“嗯?”
男人尚在梦呓深处,忽觉眼皮一暗,黑暗微压,皱着眉伸手挠了下脸皮,睁眼便见一张脸近在眼前,顿时吸了口凉气,身子猛地抽了下,茶案下的脚随之绷直撞上了边角。
很不幸,那茶案是他前些日子从域边购进的宝贝,油黑如晕墨,坚硬无比。
他贴着椅背,痛得脑袋都有些嗡呜,好一会才止住直打颤的身子,隔着眼泪看着瑄墨直起身,痛与惊愕交杂,怒火中烧,声音大得几近破音,“干什么的!”
瑄墨看到吓着了他,抱歉地退了两步,“请问您这招工吗?”
青衣男子缓过气,好半晌才听懂她的话,但是基于方才不愉快的经历,并不是很想鸟她,只是拽回被他睡至身后的镶金玉佩,低头以袖用力擦拭着上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见他不说话,瑄墨毛遂自荐,手向后一捞,又扯来了染珵漆,“还有他。
青衣嗤笑,“你俩?”他抬眼打量着二人,眼神里尽是不屑,须臾又悠悠地躺了下去,摇着手指道,“不行。”
“你俩是有外头那些老货廉价还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看不下去,末了又提了一嘴。
“姑娘,这是当铺。”
瑄墨:“我知道啊。”
“你说的当物便是当人?”染珵漆愕然,这是什么脑回路??
瑄墨尴尬笑笑,躲开他质问的目光。
她原本下山就是为找小时工,可这一路看下,遍地店坊供过于求,她总不能抢了老头老太太的饭碗吧,况且……
“古时候不是有典当身契的那种情况吗,用以时间与力气换取金钱,是眼下最不会亏损的办法。”
染珵漆扶额,“为什么我们不当些平时用不着的法器?”
“那些东西不是……”
“刷拉——”
她话还没说完,一旁假寐实际在偷听小话的男子登时忍不住弹坐起来,瑄墨吓了一跳,往旁边闪了一脚,手旋及抓上了染珵漆的臂袖。
男子一改方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一双眼睛铮亮,不过他们两句话后,连称呼都换成了敬词,惊喜中还略带着些畏怯,“您二位,可是仙都来的?”
瑄墨不明白,刷地一下将那挡眼的小片衣料扯下,“仙都?”
没等她发出更多的疑问,染珵漆先她开口,“正是,我们是环阳来的修士,也就是你说的仙都,南面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