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冷冽,立之正挺。
俨然端了起来。
“既是如此尊贵的身份,二位怎么不早说?”等瑄墨再一抬头,那青衣男子已笑迎了上来,伸手引他们入小席,毕恭毕敬,“二位请坐。免贵姓钱,是这小钱庄的老板。”
小案上,钱老板为他们沏茶,眼神不断试探,“不知二位想当些什么东西?在我这,绝对是好价钱。”
见他们不语,他又情急提示道,“就是那种能让人长生不死的仙丹,可有?”
瑄墨挑眉。
如此神物,她袋里确实没有。
她诚然摇了摇头。
钱五德眼看失落,眼眶里的光一瞬间暗淡了,他埋低了头,几不微察地叹了口气。“那真是可惜了,小生不才,有家财万贯,却无妻妾子嗣,这些钱,等我死后也只能随我一同入土喽。”
话毕,一缕衣袖从他眼前略过。
“没有仙丹,但是我们有那个。”
钱五德放下杯盏,扭头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身后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副足有一尺宽长的方形集符裱框。
他扭头狐疑地盯了眼前气度不凡的公子片刻,什么话也没说,忙起身去取了那副画框来,顺道扯了案几上柔滑的布帕,将框上那层灰擦了个干净,“您是在说这个?”
瑄墨这会还在聚精会神地翻自己的乾坤袋,企图找出一两个拿得出手的又不肉疼的法器,边还懊恼着那日她搜刮、时太有目的性,拿的都是些有用的物件。丝毫没注意到这周围磁场有变。
钱五德费力举着那副重达十几斤的画框,额前都浮起了密汗,握着框边的指尖泛白,隐在画框后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着抖,抬眼扫来,一时间眼神都变得有些阴寒。
“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千金购置,庸道处得。”
染珵漆毫不避讳对上他那双隐在屋中暗角处的眼睛,手伸向茶案,端起了那杯方才钱五德给他沏的雨前龙井。
虽背阳而坐,前身隐于暗处,他身上的白衣仍旧亮堂,正派衣着款款,神色平淡。
钱五德却觉得他平静的眼中大有挑衅之意。
他捏紧了框边,恨意几近泄出。
“这个如何?好像是个缚兽圈,用来抓些小动物应该不成问题。”
瑄墨从袋中拎出一个样似钥匙扣的小型挂件,抬起头看向染珵漆,余光却冷不丁扫到了对面,顿时惊了一跳,“钱老板,这是……怎么了?”
染珵漆偏过头,好像没看见钱五德陡然剧变的脸色那般,对着瑄墨浅笑,“不是你要来的吗?”瑄墨被他此时没有眼力见的笑吓得背后紧紧一缩,没等她制止,染珵漆这厮却是不嫌事大,脸上笑意都还没褪干净,就这样样状轻松地回转了脑袋,“我说的不对吗?钱老板。”
钱五德瞬间被点爆,他松开手,几步冲过来一把打掉了他手里的茶,拎起了他衣领,不远处的重框随着杯子摔落在地,正面的玻璃碎裂在宁静的午后发出爆响,几人周遭,木质地板水渍斑驳,茶香四溢。
如此小院风嗅,眼下却不容得人心归静。
钱五德唇齿切切,狠咬字眼,“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滥竽充数的假神仙,投机取巧卖假符,害人不浅,若你们是,那便对不住了。”
染珵漆由他拎着领子,屁/股却没挪位,像粘了强力胶一样死死地钉在了椅子上,如此这般,叫那钱老板更是火冒三丈,眉目间渐有了杀意。
瑄墨眼看不好,正准备掏笔挡挡。
谁知手刚摸到腰间,就看到染珵漆背在椅后的手动了动,那意思分明是叫她别轻举妄动。
还在疑惑着这人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
身前传来一边叹息,染珵漆用手抓住钱五德揪他领口的手,试图将它拆解下,便服软道,“钱老板,你怎么能上来就打人呢?就算你我话不投机你也不能这样吧,你这样着实有辱斯文,听我的,你先把我松开,又什么事咱们好商量。”
原是些讨饶的话,语气也对味,可偏生他行为上冒犯,还是那番惹人不快的做派,把人当乐子耍。
这下可好,效果反向开拓,钱五德非但没松手,反倒如同瑄墨袋中的缚仙锁,越收越紧了。
“钱老板,要不你先瞧瞧我们的本事?若是不满意,你再掐死我不迟。”
“哼!巧言令色。”
料想他们要是没本事也跑不出这条街,钱五德松开了他,火气未消,一屁股坐在了对面,撞得椅子嘎吱响,他抬手指着染珵漆鼻子警告道,“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要让我发现你二人是个连半吊子都算不得的废物,休怪我心狠手辣。”
“行。”
染珵漆朝他伸手,“劳烦钱老板找摞未经拓写的黄符纸来。”
他们不卖现成的符咒,他们要卖的,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