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们挺奇怪啊。”他们盖完路证章,通了关。正当两人庆幸沈渊清一早给他们办了假户籍和路证时,前面在驿站旁选马的刘熹突然回过头,有些许狐疑地说道。
他看两人有时举止亲密,觉得很正常;后来又看见这俩有时别别扭扭的,不知道是闹什么。
“什么奇怪?”杜渐刚刚在和南宫微讨论炸灵符一事,现下听见了刘熹的话,心下一紧,怕他发觉出什么端倪来。
他们不能追查恶灵和炸灵符的事,一旦插手就完了。
如今坊间和各宗门派把曲解过后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搞得他和南宫微犯下滔天大罪似的,从一开始的“追踪”变成了“逃犯追杀”。传得最多的版本是:杜渐假死回来,看见杜易之坐了他的位置,很不爽,要联手竹马南宫微一块让大家都完蛋。随后被杜易之发现了他们的阴谋,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两人,悲痛欲绝,发布通缉令,再然后就是现在的逃亡版本。
原先是“找人回宗”,现在倒好,变成“通缉逃犯”。杜易之若是没有在暗中拱火,杜渐是不信的。
憋了一会儿,刘熹道:“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
“什么?”杜渐错愕,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什么叫闹矛盾?”
刘熹看了眼在后面药店买敷伤药膏的南宫微,悄悄走到杜渐身旁,保持了一段距离小声说道:“你看,你们本来蛮亲近的,又老是躲着别别扭扭的,这不是闹矛盾是什么?”
他又回头瞄了一眼南宫微,继续道:“我只是说我心中所想,别想多了。”
这会,换杜渐沉默了。他开始反思,然后问道:“你说,甲和乙的关系很好,突然有一天,甲见到乙就兵荒马乱的,老想跑,乙也想躲着。这算什么?”
南宫微愣了一下,揣着药膏在原地没动,身边有不少捂着口鼻的人在催他。
修士耳目清明,怎么可能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只是眼下南宫微来了兴趣,他突然想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叫甲对乙兵荒马乱?
刘熹闻言,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杜渐,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你……我接下来问几件事,你照答就好。”
“什么?”他莫名其妙,斟酌了一下答道:“行。”
刘熹幽幽道:“你,呃甲,他兵荒马乱是不是指心中烦躁?”
“嗯。”
“是不是见到乙就想和他一起?一起之后又害怕?”
“……对。”
刘熹背过手去,装得很神秘的样子,“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你说的甲,指不定怀揣着那种意思。”
杜渐直接结巴了,脖子爬上一点红:“什·····什么?”
他顿时慌了,心中的牢笼似乎在这里找到了钥匙,他心中嗥叫着,笨拙地试图用钥匙开锁,又连忙收回去,蹲在笼子外面。
刘熹呵呵两声,摇摇头,看见慢慢走回来的南宫微,连忙去接过药膏给自己敷上。
南宫微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抿唇,淡淡道:“药膏买了,上路。”
三人三马深入蜀都,前方碎琼纷飞,马踏留泥。
此事后,他们之间相处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杜渐一看南宫微,对方就早有察觉似的撇头。
是夜,三人已至蜀白鹿边境一小镇上,趁着月色上了客栈,要到了三间房。
“刘熹。”走廊边,杜渐一把抓住了准备进房门的刘熹。后者被吓了一跳,连忙挣脱开,站在一旁的南宫微立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着。
“男女授受不亲!快放手啊啊!我怕乙杀了我!”
他嗷了一声,杜渐也意识到不对,立刻放开了:“抱歉。”随后他狐疑地眯起眼,双手抱臂,“乙是谁?”
“这里是客栈。”还不等他们开口,后面的南宫微突然出声。“安静,各回各房。”
“我有点事找他。”杜渐凑过去,轻声道:“你早点睡。”
南宫微轻哼一声,关门走了。
像是一阵风刮过,连衣摆的飘纱都翻得飞快。
杜渐那一刻很想解释什么,想拉住南宫微,告诉他为什么。但看他那生气的样子,似乎也蛮可爱的。
杜渐打算晚点再去顺毛,撇过头去看见准备悄咪咪走掉的刘熹,后者正巧与他对视上,默默立住了。
“晚点来问你。”杜渐在那一刻想通了,刘熹就这样看着他推开南宫微的房门。
杜渐心里有点忐忑,他相信南宫微不会和他怄气,但是刘熹的那番话,似乎为他点明了些说不清道不出的事,他很难保证这样复杂的自己,在面对南宫微时会如何应对对方。
豆大的烛影在南宫微浅淡的瞳里闪烁着,他似有所感,偏过头去,烛火被一张普通的脸替代。
杜渐原先这皮慢慢有和原相趋同的势头,后来他给盖了下去,有一部分是他故意的。自从察觉到南宫微似乎很喜欢他原来的脸,他就寻思着,要是自己偏不如他意会怎么样。
南宫微短暂地出现了一丝疑惑的神态,夹杂着愠怒,随后又消失殆尽。他转过身去,给自己斟了茶,道:“不是找刘熹么?”
“不找了,我找你。”杜渐站在他背后,低头看着南宫微安静地坐着喝茶。
“那只恶灵的诅咒我没见过,炸尸也过于突然,只能说明那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用这种手段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