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人可真是死得含冤莫白。”杜渐领着南宫微绕过八街九陌,在司罚府官兵来的前一步离开了那处。他们原先想再看看,无奈听见远处有人赶到,只好匆匆走了。
朱忠莫名其妙死去,尸体爆体;许池被毒死;朱昭还被吸干精气夺了皮囊,可谓是一家都未得善终。
南宫微摇摇头,在司罚府门口看见正带着那个小女孩往外走的刘熹。
雪地中两人的脚印一深一浅,小女孩哭哭啼啼的扯着刘熹的袖子,身上缠绕着先前没有的气。南宫微定睛一看,夺步向前,一把推开了那个小女孩。杜渐在后面看见这幅场面,急得跳脚,上前去拉住准备更进一步的南宫微。
“别动手,小心暴露了。”杜渐从他背后环住他,握住他那只准备动灵力的手。
那小女孩突然被推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胡乱抹着脸上不知是雪还是眼泪的水。
刘熹见状,“哎”了几声,跑过去抱起小女孩,怪道:“你推她做什么?”
南宫微眼神一沉,想走过去,又被杜渐摁住,只好道:“你不是修士么?”这分明就是恶灵寄生,怎么会看不出?
先前在大街上时分明没有,如今却寄生了,这到底是怎么寄生上去的?
杜渐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传音说:“先等等,那只恶灵道行浅,还不能在外面寄生他。”南宫微这才算忍住了,松开杜渐的手不说话。
刘熹还抱着那个小女孩浑然无知地哄着,殊不知他这场面到了二人眼中,就是他手上抱着一个散发着黑紫恶灵气息的球。
“哎不是,你们到底怎么……呃唔……”刘熹觉得奇怪,心里正生气,准备骂人了,结果被一个不知什么飞过来的东西“击晕”,登时僵直昏倒在地。
“哎呀,贴中了!”只见司罚府的朱红大门开了一条缝,乔锦从中探出半边,还保持着飞符箓的动作。
二人顿时松了口气,杜渐一把拎起那只恶灵,照着它腹部打了几击灵力,半晌后疑道:“奇怪,怎么驱不出来?”
乔锦凑了过去,接道:“我刚刚就注意到它了,它身上似乎有一种诅咒。”随后,他指了指小女孩的发旋处,赫然露出一个呈双剑对峙的绛红色纹路。“我没见过,不知是什么……哎你去哪里?”
飞雪片片,寒风入耳。杜渐已经听不进去了,直觉告诉他这是冲着南宫微来的。
“誉清?听见我说话吗?”杜渐回头一看,南宫微突然蹲在地上,垂下头双手扣住。
南宫微咬紧牙关,那种从肺腑开始撕裂的痛楚又开始了。他闭上眼,试图运转自身被未知力量所控的灵力,却又像从前那般,石沉大海。
“听得见吗?”杜渐蹲在他面前,低声问道。
南宫微听不见,现在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那五年他都是这样过的。
乔锦见状,心道不妙,一手抄起刘熹一手拎起被恶灵寄生的小女孩,边朝司罚府跑去边喊道:“走!我们进去,岚姐那房可以给我们用!”
眼下情况紧急,杜渐不顾三七二十一抄起南宫微打横抱起,直进门去。一路弯弯绕绕等乔锦开房门,把南宫微安置在榻上,这才算松了半口气。
杜渐捏了捏眉心,对乔锦说:“你知会唐岚一声,顺便把这人弄到隔壁去,恶灵也弄一边去。”乔锦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南宫微的状态,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走了。
待门闭,杜渐变回原相深吸一口气,抱紧南宫微给他调息,下巴抵住他的发顶,声音带了些颤抖道:“你真是要我死了算了……”每一次都吊着他的心,吓得杜渐惶恐不安,生怕哪天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南宫微灵力不稳,此时维持不住易容,渐渐显露了原相。他抓着自己的袖子,死咬牙关,唇边渗出丝血。
“别咬自己。”杜渐轻声道。
他扳着南宫微的下颚,勉强换了自己的手背上去,在南宫微咬到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心想这人牙口怎么如此利。
他稍稍抬头忍了一下,低下头时见到南宫微紧闭双眼,睫羽微颤,即使痛得不成样子,也还是一副隐忍的模样。
杜渐抬起另外一只手,轻柔地顺着他的背调息,感受着被咬的手背上传来的痛感和轻微的抖动。
他和南宫微并肩多年,还没看见过他哭。他都快觉得南宫微是无情无欲的人,在这种时候他又会想起发病时的南宫微,便觉得外人说的可能是真的,明明很痛也不会哭,不像个人。
“不……不给。”南宫微松了松口,无意识梦呓般地说着。
杜渐不知道他又梦到了什么,只能顺着他的墨发,哄着:“好,不拿。”
许是杜渐哄的那句不对,南宫微皱了皱眉,咬得他更痛了。
“……”早知道不说了!
“娘亲娘亲。”
水天一色之境中铺有白玉石路,头戴丝纱、如白雪瀑般的白发女人身旁跟着两个孩童。
一个稍矮、白发红瞳的孩子朝扒着女人的衣摆,朝她撒娇道:“娘亲,我想要他脚上的铃铛,给我好不好?”说罢他指了指那个白发淡瞳孩子左脚腕上系着的铃铛,吐了吐舌头。
檀施闻言,悄悄地将左脚后撤一步,藏到了长尾的衣摆后。
“不可。这不是你该有的。善儿想要的话,娘亲给你另寻一个可好?”女人摸了摸檀善的头,哄道。
“我不要。”檀善跳着走了几步,跳到檀施面前,露出顽劣的笑容。“我就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