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找齐了,一群人浩浩荡荡跟在常平安身后,阿桃则是坐在骡子车上,赶着骡子车进了村。
赶着春耕前儿将地要回来,哪怕是手快已经将种子下了地,这理也得扯清楚,不单是地,往前数十年的地租,她都要帮常平安掰扯清楚。
山洼庄临山脚,因临山近水,算是个好地方,奈何人口多,好田地却稀,因邻着山,故大伙也都称做山洼里,这时节大大小小水凼已经长满了水草,半大孩子得了家里人吩咐,拎着箩半蹲着割草。
这边家家户户忙时靠田地,闲时多还是靠织布为生,常家祖辈则是靠打猎为生,常老爹从前也是猎户,身形高大约莫是祖传的,加上他手里虽有些银钱,却没置下田地,人家也不知道他手里有银钱,故而十里八乡没有肯将女儿嫁过去的,怕常老爹身强体壮会打人,直到娶妻刘氏。
刘氏一嫁过来便做主将孩子改了姓常,常老爹自是当亲生孩子一样疼爱,过三年刘氏又生了常平安他爹,常老爹态度也没什么变化,只说两个都是自家孩子,往后家产二人一齐分。
待常平安他爹长大,常老爹已辛劳苦累攒下了二十亩田地,可惜人也在山林里丧了命,人一死,田地就由弟兄俩分了。
刘氏自己要跟着老大过活,因此弟兄二人便分了家。
刘氏跟着老大一家,言语间将十五亩田地并老宅子要了过去,常平安家只分了五亩田地,常平安他爹那时在老宅子住了不到半月,便自个儿建了个草房就搬出去了。
他爹也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苦了几年又挣回来五亩田地,房子也翻了新,一家过得也算有滋味,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娘身子骨不好,爹也在山里没了。
他爹是不想他往后也当猎户的,自小没教过他打猎,还将他送去县里念了两年书,可末了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道两旁田地已经冻了一冬,无论什么年月,土地都是人的根,青牛在田里翻土,这是有家底的人家,没有家底的人家,则是一家老小卷着裤脚在田里挥着锄头铁锹翻田。
看到来了这一大群人,田里人都停了手里活计,绷直了身子朝路上看,阿桃抬着下巴颏,脸上喜气洋洋的,有不点大的孩子凑上前看热闹,阿桃就抓两颗麦芽糖递过去。
一边看孩子的老人家先还准备道谢,一眼看到人群里熊一样的男人,吓得心慌手抖,那孩子生怕自家老太太来抢,两颗糖就丢进嘴里三两下就嚼的粘糊了。
阿桃扬着声音打招呼,“婶子,我是常平安家里的,往后我们就搬回村里住了,有什么事儿你老人家支应一声,咱们相互帮衬着……”
她声音大,道两边原本站直身体看热闹的人一时皆低了头,方才要来扯自家孙儿的老太太进退两难,自家孙子吃了人家糖,这娘子话又说的这样漂亮,她不敢说别的,只能嗫嚅着应是。
听了阿桃给发糖,村里孩崽子呜呜渣渣都过来围了一堆,原先因家里人说这大高个是黑熊精化的,专吃人,现在有糖吃,也不管熊不熊,吃人不吃人了,把这甜滋滋的糖吃进嘴里才是香的。
待吃完糖,一群孩子还黏黏糊糊不肯走,围在骡子车前看热闹,车里堆满了东西。
山洼庄子不算小,前后拢共四五十户人家,说热闹也热闹,有点小事儿全村儿都晓得了。
骡子车慢慢悠悠进了村,拐到常家院子门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