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凤也站在第一排，她比周海燕想象中大方多了，面对闪光灯一点也畏缩，还学会了找角度，端端正正插着手让记者给她拍照。

事后问周海燕：“怎么样？奶奶没给你丢人吧？”

那可不！毕竟是手搓XX弹年代走过来的人，什么没见过？？绝对能撑起场子哒！

接下来是冷餐会，说是冷餐其实也包括热食，除了常规的西餐甜品水果什么的，还有饺子汤圆等华夏传统美食，一般按照流程晚会的项目是到此为止了，剩下都是自由时间。

周海燕准备吃几个芝麻汤圆就回酒店休息，其他宾客估计也抱着同样的念头，就在所有人互相道晚安准备找准机会离开时赵参赞和秘书走上了舞台。

打开话筒的收音功能：“今天在这里想向大家介绍一位特别的嘉宾。”

人群由骚动转向了安静，华夏人向来非常有秩序感，见自家参赞说话了，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和餐盘面相舞台。但心里都泛着嘀咕：是什么重量嘉宾啊？这晚会都快完了……这才姗姗来迟？？？

赵参赞笑着面向众人，接过秘书手中一本浅灰色封面的书，向大家展示：“这本书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它来出自于一位我们的同胞，书名叫做《外/交生涯四十年》。”

“？？？？？”

“今天，这本书的主人——何博士特地从旧金山赶来，与我们一起等待新的一年钟声的到来。让我们大家一起欢迎何博士！”

众人：“？？？”反正鼓掌就对了！

灯光一转，一位波浪长发面目姣好的女士，搀扶着一位耄耋老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老人有一些干瘦，但精神矍铄，见大家的目光向他投去，笑着点头挥手。站在他身旁的李大使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

周海燕：“！！！！！！”妈耶，这是何凤Shan啊！！！！她就说这位老人看起来气质非凡！绝非常人……果不其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见到了华夏的辛德勒了！！！

“何博士，欢迎您的到来，今天我们也为您准备了一个特殊的礼物。”

场馆内的灯光暗了些，一直封闭的大门忽然从外部被推开，几名安保人员缓缓推着轮椅上须发皆白的老人向后排座位走去。

周海燕：？？？我了个去！

伊斯雷尔老爷子正坐在轮椅上面色红润，拄着拐棍的手颤抖着，嘴角哆嗦双眼迸发出灼热的光芒。

何博士有些不解，但礼貌的看向来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自退休移居旧金山并没未见过此人。

“Hello。”

伊斯雷尔在安保人员的搀扶下努力站起身来，他先是拥抱了何博士，随后亲吻了他的右颊。

“尊敬的何先生，我要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

“您曾拯救了我与我的家人，我就是当年您发放的签证活下来的报社小工。”

何博士怔愣片刻，反应过来伊斯雷尔说的是什么，胸腔震动，嘴唇轻扯微微地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做什么。”

“不，您有着无畏的精神和伟大的怜悯心。这是您当年发给我的签证，我一直当做礼物放在保险箱中。”

一张陈旧的纸张上面写着：二月九日。准予通行沪市。何凤Shan。

签发机构：华夏民国驻奥地利公馆。

“这样的礼物我想保存在很多人保险箱中。”伊斯雷尔笑，示意何博士看向背后的座位。

一两百名金发碧眼拖家带口的老外齐刷刷站了起来，在一阵短暂的桌椅挪动声后，内场安静的落针可闻，片刻之后掌声雷动。

何博士目光投向两侧，呼声震天。他踉跄着身躯，在女儿搀扶下缓缓转身。面对着身后起身鼓掌的人群，一双双饱含热泪的眼睛如刀斧般刻在他心中。面对或者善意或者期待的目光何博士咬着嘴唇向人群微微点头。

好一会儿他才稳定住情绪转身坐在座位上，作为一名有素养的外交人员，首要任务就是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要保持理智喜怒不言于色。

可是，这一刻之于他是如此的不同。

半个世纪前，他作为一名华夏的领事人员，在一间破旧的办公室中，为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儿童青年奔走相告。为了拯救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次次铤而走险。

不知道究竟签了多少张签证，可能是几千张，可能是上万张。每一张带有他名字的纸张都代表着一个生的希望。

半个世纪过去，生命和希望被延续了下来。

人性本身的光辉与华夏人骨子的温良，在此刻熠熠生辉。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的，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芽，又香又白人人爱……”现场的老外们用并不熟悉的华夏语唱起歌来。

周海燕清楚地看到何博士的女儿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眶，在场大多数人都红着眼眶。

周海燕早就哭成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