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染一个上午都心绪不宁,剑练不好,书也看不进去,一闭眼脑海里就是云清红着眼泫然欲泣的模样。
修无情道的人也会难过吗?江枫染绷着脸,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后山转了一圈又一圈,越想越烦燥,她抬手向着石头狠狠挥出一剑,巨石应声而裂碎成了两半。
理智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江枫染就在这种极度割裂的情绪中一步一步走回了前殿,在院内站了片刻转头去了厨房。
思绪乱糟糟的,她用力捶打着米糕,下锤的力度一下比一下重,案板被砸得砰砰作响。发泄够了江枫染松开手,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生气一样无力滑坐在地上,发带有些松了,几缕头发垂落在胸前,她也懒得去管,闭着眼睛靠在柱子上。
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仍然会被云清的一举一动所牵动。
太可笑了,怎么会有人在一颗树上吊死两次。
她自嘲地笑了笑,取下发带将头发重新扎起,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收拾好心情站了起来。反正她们之间顶多还再相处三个月而已,等她离了宗那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见了。
半个时辰后,江枫染端着盘子敲响了云清的房门,没人回应但是门是开着的。她从缝隙中看到云清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纤细瘦弱的身躯隐在白色羽氅下,这还是她离开前替她盖上的。
“师尊。”清脆柔和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要尝尝我新做的米糕吗?”
云清终于有了些反应,微微抬头看见了穿着浅色衣裳笑得温柔的少女,目光怔然,喉间微动最后垂下眼什么也没有说。
对上秋水般的眼眸,江枫染心脏一抽,这样多情的眼睛偏偏生在了这世间最不可能有感情的人身上。顶了顶牙膛,她在云清对面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将米糕推了过去。
说实话江枫染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想看见这个人难过,是不想还是不敢,她也分不清,反正三个月后她就要走了,食指在桌下默默扣着手臂,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怎么不问宗主为何同我吵架了?”
云清随意靠在椅背上,苍白清瘦的手指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嘴边,语气不明。
江枫染敏锐发现了云清用词的变化,是“我”而不是“本座”,她不自然地扭动着身体目光游移,正气道:“身为弟子当然不该打探师尊的隐私。”
“那昨夜你就敢未经我的同意擅自进来了?”云清轻笑一声,脸上也有了点血色。
“那......那不是宗主太过分了,弟子担心就进来看看了。”江枫染结结巴巴地回道,尴尬到脚趾蜷缩在一起。面上不显,实际在心里江枫染已经呐喊起来了,恨不得现在就一头钻进秘境里,也好过在这里受折磨。
“宗主要是近期来找你的话,不必理会。”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居然会从云清的口中出来,江枫染现在是真的有些担心这人是不是真的疯了,不会走火入魔吧,宗主到底说了些什么能把云清刺激成这样。
“师尊身体可有不适?头疼吗?心脏会偶尔不舒服吗?丹田、经脉可有异常?还有......”江枫染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把走火入魔会出现的预兆全说了一遍,最后还安慰了一句:“宗主肯定也是一时气话,师尊别往心里去。”
“......以前怎么不见你话这么多?”云清撑着头微微蹙眉,苍白的手指快与鹤衣融为一体。
还不是担心你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江枫染只敢在心里念一句。
云清要是死了谁来压制魔界的那些疯子,起码要等到她有能力重回魔尊之位才行,瞧瞧瞥了一吃着糕点的女人,她这是为了两界的稳定,可没有什么私心,江枫染在心里嘀咕着。
“日后峰上只有你我二人时,不必如此拘束。”云清起身将羽氅放在一边,走到门口看着山顶的积雪。
一阵风吹来,漫天的雪花纷飞,云清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轻声说道:“江枫染,只要你不错走歧路,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雪花在白皙的掌心化成水珠滑落。
“但你若是误入歧途,本座大抵会将你永远锁在这峰上。”琉璃般的眸子透着些许偏执。
完了......云清这是真疯了,都开始说胡话了。难道是宗主算出她以后会入魔还告诉了云清?江枫染沉默了一下,跑路的心思更强烈了。
雪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往屋里窜了。江枫染冻得打了个喷嚏连忙敷衍回答了一声,又起身赶紧将人拉回了屋中,不然她真担心这人要被风雪吹散了。
云清看江枫染被冻成这样也有些愧疚,刚刚是她没控制好情绪,隔空取出一壶热茶替江枫染斟上了一杯。
江枫染也不客气,搓了搓冻红的脸颊,伸手接过杯子猛喝一口,身子一下暖了起来。她还有些好奇怎么云清总是能突然拿出壶茶,也没见这人自己泡过几次,于是开口问了一句:“师尊这茶是什么时候泡的啊?”
云清替自己斟茶的手一顿,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茶壶就消失了,轻抿一口语气自然道:“从主峰取的。”
......握着茶杯的江枫染再次陷入沉默,从主峰拿的,那不就是直接抢的宗主的么?大乘期修士的隔空取物是用来干这的么......
正在会见客人的蓝岁欢看着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的茶壶气得笑出了声,她辛辛苦苦替这两人找补救的办法,结果她们倒好还喝起自己的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