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出来也许比现在好些,让感情自然流露出来,才说明你开始接受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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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才来,我一个大夫如何看得住人犯?她还是战神的弟子,打打杀杀的,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啊……”
明明是他叫人先回去等的,现在又嫌人家来的慢。
兆和却习以为常,之前宜春上仙有事犯在他手里了,好像是宜春上仙偷拿了什么典籍,趁着没人发现,求到兆和那里,兆和通融了一下,帮他私下里将典籍还回去了,将事情抹平,宜春上仙为我诊治正是还之前欠下的人情。
兆和一来便看向我的脸,宜春上仙顺着他的视线,说:“尽力了,师傅回来也是一样,不周山……”
“殇隼?”
“不错,她也说是她师母,那就对上了,但事先说好,如果你们要搞事,我不会为你们作证,也不知什么殇隼,别怪我到时装傻充愣。”
“不需要你……”兆和说到一半,才想起当事人并没有表态,他这才问我说:“你怎么想?”
“想要找回公道的话,会陷你师傅于两难境地,天宫与不周山的联姻不可动摇,你要他在此时责罚东娥神女,只会让他下不来台……况且,有人看见是她做的吗?你有何证据?她又为何要这样做?莫非你和你师傅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情‘事?到时你要面对比这些更多的质询……”
真是昨日重现,仿佛回到陶染时期,我在批判他之前必须先努力自证清白。
没等他说完,我就说:“我不打算闹大。”
其实他说之前我就知道自己注定吃哑巴亏了,天宫不会为我出头,尤其是“殇隼”本身就十分暧昧,双方都不会承认它的存在,有些事你知我知,但就是得放在台面之下。
想起东娥神女当时说我造谣让她吃了哑巴亏,结果一转眼,她便让我尝到了这滋味,着实厉害。
兆和身为执法上仙,劝受害者不起诉,其实也违背他心中的公义,但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说:“你委曲求全,以大局为重,都是为了你师傅,战神心中有数,日后会在其他方面补偿你的……只是你脸上的伤,只能这样了吗?连你也治不好?”
兆和又转向宜春上仙,此人滑懒,八成是没尽心,宜春上仙受了冤枉,啧了一声说:“谁愿见到白玉有瑕,美人落泪,我真的尽力了,能用的药材都用上了,连师傅私藏的枯荣花我都偷了出来,只是遇到殇隼,药石无灵,你该怪那用殇隼的歹毒之人。”
想到自己还有把柄在兆和手上,宜春上仙脸上才又挂上笑,语气暧昧道:“你可别一叶障目了,女人的好处岂在脸上,云筱神君天生丽质,自有风情……洞房花烛又是在夜晚,烛光摇曳传情,到时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你还有那闲工夫用眼睛吗,早把人吃进肚子里了。”
话锋已然从解释转到了劝他接受,此时兆和已经明白,真的是回天无力,男人不禁叹了口气,接受了现实,说:“别胡说,什么洞房花烛,怎么你一向消息灵通,没听说我与云筱神君的婚约作罢了吗?”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宜春上仙惊讶地叫起来,更多是为自己情报滞后于他人。
兆和被他一惊一乍得有些心烦,但还是帮我解释说:“本来也是没有的事,云筱神君与玉真神君情意相投,升仙前便是情侣,战神与师傅将此事说开,婚事便作罢了,现在要与她成婚的人是玉真神君。”
给宜春上仙气笑了,“既然是早有的事,那先前我提起时你怎么没说?”
“你不就是因为她脸毁了,不想要她了吗?何必把玉真神君搬出来替你顶着?”
也不怪这位八卦王生气,之前宜春上仙开了类似的玩笑,兆和没接话茬,但也没有反驳,自然被宜春上仙当成是默认,现在我的脸没有修复的希望,宜春上仙再提起时,他便出口澄清了误会,这点小心思,就像是在两头下注,让宜春上仙觉得是自己没医好我,导致我损失了一场姻缘。
其实兆和未必有这个心思,他也可能是懒得理会宜春上仙无聊的玩笑,但就算真如宜春上仙所说,那也是人之常情,货物与描述不符了嘛,买家为什么要签收?
兆和如此表达,也是一种体面的做法,他承认我与白玉真的婚事,便是让我清楚,我与他之间,已再无可能,不把话说破,便给彼此都留有余地。
也许这就是宜春上仙说的“随之而来的生活改变”吧?
兆和再看我时,已经没有了原先那种欲言又止的吞吐感,他见我回望着他,显然是懂得他的意思,尽在不言中,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匆匆移开视线。
宜春上仙不知道的是,刚刚就在他面前,完成了一场表白、撤回、一刀两断的情感交锋。
我打圆场说自己的确就要嫁给玉真神君了,可宜春上仙竟然不信,他摆摆手说:“莫要说笑了,谁不知玉真神君得了彦平上神的青眼?”
“自从青丘叛乱,彦平上神就夜不安寝,愁云惨淡,前阵子忽然喜滋滋地来找师傅,师傅还以为是青丘平定了,细问才知,原来是自己那个宝贝疙瘩终身有托了,还说等青丘那边安稳了,便要开始筹办琅瑛上仙与玉真神君的婚事……”
“琅瑛上仙之前闹了一出,非要嫁给已故之人,想彦平上神也是想把声势办起来,打那些看笑话之人的脸……这云筱神君也是知道的啊!之前神君不是找我来为玉真神君医治吗?当时你我素不相识,要不是彦平上神提前打了招呼,我如何会同你出诊?”
“…………”难道不是因为你收了我的礼吗!
我瞪向他,这么说来,彦平上神都打招呼了,你还生生又从我这里薅一次羊毛,同一件事你卖了两次?要脸吗?
兆和见我瞪着宜春上仙,以为我是在气他质疑白玉真的人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白玉真脚踩两条船,并非不可能,但如果他不要我,白玉真也不要我,没人接盘,加之我骤失容貌,可能会当场崩溃,撒泼打滚,所以兆和及时出声,叫宜春上仙闭嘴,“你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道听途说来的那些怎能当真。”
宜春上仙却以为我是在怪他没能治好我,道:“瞪我做甚?师傅说了,仙体本已超脱人生四苦,再有病痛,于仙而言就是劫难,定数,我们能做的其实很少,你失了容貌,怎知不是因果循环,咎由自取的缘故?说到底是功德不够,岂能赖在大夫头上?”
“我就讨厌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凡仙,贪得无厌还自私自利,玉真神君之前可能是对你情意深重,但他又不是卖给你了,只准喜欢你一个,琅瑛上仙是彦平上神的掌上明珠,姿色也不逊于你……现在更不用比了,你要真喜欢玉真神君,不如成全他,主动退出,你们二人至少有一个能过得好,难不成非要抱在一起受人冷眼?”
虽然明白宜春上仙从兆和一来就开始猛烈输出,是为了与我撇清关系,省得我之后东窗事发连累他,但这戏演得,他得给奥斯卡颁发以他名字命名的奖!而且保不齐这里面夹杂着真心话,气得我呼呼的,他拂袖道:“你们还在这里做甚?速速离去,兆和,你的人情我还完了,下次再来,恕不接待。”
嘿,赶我走?做人要有风骨,不能让滚就滚,“上回兰亭仙君带我来,也是他给看的,那时候他别提多殷勤了,走时还亲自送到门口来呢!”
我拉着兆和在门口死赖着,兆和体谅我失了容貌,也便纵容了,又让我成功拖延了一刻钟。
最后实在拖不住了,在把我关进小黑屋之前,兆和问我要不要他派人去告知玉真神君一声,“你被关押在云台,自有人通知他,但他不知你受了伤……”我摇摇头,他就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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