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是镇上乔员外老爷的幺女。
乔员外将近七十古稀的年岁,前面生了三个少爷,才得了这么一个小女儿,一家人疼得如珠似宝,故此取名宝珠。
宝珠快要及笄了,乔员外门生诸多,外海生意做得极大,五湖四教皆有结交,这两天抬进乔家大门的及笄礼数不胜数,外门里唱礼的小子从早到晚几乎没停过。
乳妈妈李嬷嬷这两天也一直脸上挂着笑容,出出进进。
宝珠的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这么些年,李嬷嬷将宝珠当作自己的亲女儿,眼珠子般看着,现下宝珠要过及笄礼,她自然也忙得脚不停歇。
这厢正忙着整治及笄礼当天宾客小姐们的席面,厨房端过来的冷盘太小家子气,惹得她正发火呢。
门口的小厮便来找,说姐儿让做帕子的那家姑娘送帕子来了,让她出去见见。
李嬷嬷正忙着呢,哪里有空去理会一个乡下的小丫头片子,就让小厮将人先打发走了,回头找个时间再来。
那小厮是个机灵鬼,不然不会这个时候来触李嬷嬷这位乳妈妈的霉头,他压低了声道,“这个张家姑娘绣的帕子花样巧得很,姐儿吩咐过的,人要是来了,一早给她领过去。”
李嬷嬷闻言蹙眉,想起来确实有这事,不过近来宝珠有些风寒,李嬷嬷怕她见人处事要伤神,有些犹豫要不要召见这个绣帕子的张家姑娘。
小厮随即献计,像变法术一样,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盒子,笑眯眯地。
“早知道姐儿身子不适,哪能让这些不清不楚的乡下人来会见,小的把帕子拿来了,专门去找了个讨巧儿的盒子装起来的,嬷嬷可拿去给姐儿,让姐儿也高兴高兴。”
李嬷嬷赞许地拿过盒子,夸了他一句,往内院里去给宝珠送帕子了。
宝珠这两日被拘着不能出房门,正闷着呢,李嬷嬷送过来帕子,正合了她的心意,解了她的闷儿。
她开了盒子将帕子取出来,见上面的蝴蝶栩栩如生,牡丹妍丽多姿,心里喜爱得不行,觉得这帕子做得千分好万分妙,嘴上便夸。
“嬷嬷你看,这姑娘手可真巧儿,怎么做得这蝶儿像要飞出来一样。”
李嬷嬷跟着凑前去看,跟着夸了几句,看着宝珠喜欢,内心也跟着对这帕子满意。
宝珠又问,“欸?嬷嬷,上回你问了这姑娘名儿了吗?她叫什么呀?”
李嬷嬷笑着给她掖鬓边睡乱的头发,“回姐儿,姓张,单名一个柔,家里边听说也是苦得很,这才出来接点活贴补家用。”
宝珠心肠最软,听不得别人苦,于是小小的眉头一皱,“她这么巧的手,不该过得太苦。”
于是下床去开妆盒,在里头拨找,一边问李嬷嬷,“嬷嬷,昨儿二哥哥给我带来的金镯子哪儿去啦?”
李嬷嬷从小奶大她,怎么不知道她此时找镯子干什么,上前去收拾她拨乱的东西,一边回答她,“姐儿别急,这些贵重的东西,都是要造册的,昨晚我帮姐儿收进库里了。”
宝珠闻言停下来不再找了,“噔噔噔”几步小跑爬上了塌,喝着盏中的羊乳,叮嘱李嬷嬷。
“嬷嬷把镯子找出来给那姑娘送过去,就说她帕子做的极好,我赏她的!”
李嬷嬷领命去了,自取了对牌,让刚才的门房小厮去找那只金镯子给门口的张柔送过去。
小厮一脸笑地退下去拿镯子了。
这厢李嬷嬷走了,宝珠便趴在小桌上,她这几日都有这样昏昏沉沉之感,家里人以为她病了,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有些风寒,要注意修养。
吃了几天的药也不见好,还是昏昏沉沉,有时候甚至觉得灵魂脱出了躯壳,这幅身子与她而言重的很。
她把这些话和李嬷嬷说了,惊得李嬷嬷捂她的嘴,连声说“呸呸呸,姐儿是要长大的人了,这些不吉利的东西不要想。”
转身却给她求了符,烧了化在水里让她喝下去。